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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春节期间,一篇上海大学博士生的回乡札记走红,进而也引来了一些反对的声音,认为乡村从未成为过提供稳定感、满足感的物质依靠,更不曾有过一个统计学意义上的黄金时代。又到元宵节,可能很多离乡工作的人无法与家人欢度了,但关于乡愁和故园的情感与思考却永远不会停止。评论人思郁认为,乡村生活的现实和变化的时代步伐让农民更愿意背井离乡进入城市,然而城市无法真正融入,家乡亦是面目全非,从离开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注定变成了一个回不去的异乡人。乡愁是一种致命的浪漫,是知识分子的强颜欢笑,田园牧歌生活背后的黑暗与辛酸在这种怀旧中被隐藏掉了。
美国人何伟(PeterHessler)在《甲骨文》开篇写到:“从北京到安阳--从现在的首都到被视为是古中国文明摇篮的城市--搭火车要花上六个小时。我坐在床边,有时不免觉得单调麻木。窗外的风景如壁纸一样地重复:一个农民、一片田、一条路、一个村庄;一个农民、一片田、一条路、一个村庄。这份重复的感觉并不新奇。”
这样重复的风景在早年读书的时候处处可见。这样的风景这些年又有了什么样的变化呢,农民几乎看不到了,一片片的田地上很突兀地出现了正在建造的高楼,村庄越来越稀少,越来越空无。事实上,我的家乡就像那位上海大学博士的返乡笔记中说的情况,除了南北地理上的差异,人情与世俗并无二致,大部分年轻人都进了城,一年在外,村中留守的都是老人和孩子,纯正的庄稼人越来越少。
城市和乡村都不是家乡
没有人再种庄稼:一方面是地划分的越来越少,我印象中,在十年前,村里每个人还能分到将近三亩地,现如今已经不足一亩;另外,种地的收成越来越低,一年下来,刨去农药、化肥、灌溉等成本费用,所收获的粮食除去全家食用,其余可售卖变成人民币的少得可怜。对农民来说,吃饱饭已经不是问题,手中没有钱花才是大问题。为了挣钱,只有脱离土地的束缚,进城也罢,转行也罢,只要有途径可以挣钱,他们都会尝试。
没有人再留恋一亩三分地,老婆热炕头的简单生活。父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有人甘心留守在乡村,伺候那一片庄稼地。更不要说那些年轻气盛的青年人,外面的大千世界太精彩,诱惑无处不在,处处都充满了可能性,而留下来只会慢慢枯萎。新近播出的电视剧《平凡的世界》中,孙少平高中毕业前夕,田晓霞请他在国营饭馆吃饭,顺便告诫他说即使回到农村,也千万不能忘记读书:“不管怎样,千万不能放弃读书!我生怕我过几年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满嘴说的都是吃;肩膀上搭着个褡裢,在石圪节街上瞅着买个便宜猪娃;为几抱柴禾或者一颗鸡蛋,和邻居打得头破血流。牙也不刷,书都扯着糊了粮食囤……”
这不是对乡村生活的抹黑,是活生生的现实,多少年亦如是,仿佛亘古未变。我们不可能都有足够的自信,像诺奖诗人切斯沃夫·米沃什一样说一生保持着一个小地方人的谨慎,那正是因为他去过了很多地方,反而没有成为一个世界主义者。而那些终生生活在乡村的人们,他们对生活的认知无法超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巴掌大的天空,他们没有别的选择。乡村生活与城市生活的最大差别在于,前者只有一种慢慢萎缩、枯萎、衰老的生活状态,而后者至少提供了无数生活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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