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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妈妈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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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0-16 15:32:1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寻找妈妈的故事》内容提要
少儿文学《寻找妈妈的故事》作者以昂扬的激情和生动的描绘,以鲁喜栋找妈妈为线索,一支由刘昭领导的五峰山区游击队和日本鬼子头号目山本龟田,日伪军头目占喜魁的队伍经过艰苦曲折的战斗,歌颂了这支游击队和五峰山区人民高度的爱国热情,塑造了像刘昭、鲁永生、赵爷爷、俏丽姐、鲁喜栋、牛二小、喜栋妈等一系列英雄形象和丰功伟绩,描写了他们在激烈战斗中的经历和英勇顽强,与时俱进地科学发展观,而且深刻蕴涵着党的战略思想在军民中贯彻并形成强大力量的全程运作,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中国抗日战争时期的历史风貌,是爱国主义教育的好教材。同时寻找妈妈的故事继续延伸,贴近现实地令人敏感的沉思。
目   录
1、喜栋声声唤妈回……………………………………………………………………1
2、喜栋哪知天下事……………………………………………………………………2
3、将计智毁敌炮楼……………………………………………………………………3
4、勇士周旋斗敌顽……………………………………………………………………5
5、碧血溅杂红松村……………………………………………………………………7
6、有个孩子叫“喜栋”………………………………………………………………9
7、歼灭敌军占喜魁……………………………………………………………………11
8、牛二小和伙伴们……………………………………………………………………13
9、二小寻觅鲁叔叔……………………………………………………………………15
10、二小接受新任务…………………………………………………………………17
11、儿童团员查线索…………………………………………………………………18
12、放虎归山情况明…………………………………………………………………20
13、身入虎穴探敌情…………………………………………………………………22
14、鲁叔叔找游击队…………………………………………………………………24
15、山城茶馆探真情…………………………………………………………………25
16、龙潭虎穴来相聚…………………………………………………………………27
17、绝路逢生喜相会…………………………………………………………………29
18、出谋献策救难友…………………………………………………………………31
19、姑娘报名游击队…………………………………………………………………34
20、俏丽喜栋入虎口…………………………………………………………………36
21、喜栋策划夺敌枪…………………………………………………………………38
22、雪夜茫茫寻投宿…………………………………………………………………40
23、俏丽认做喜栋妈…………………………………………………………………41
24、设计骗取敌信任…………………………………………………………………43
25、心鼓阵阵似潮涌…………………………………………………………………45
26、教育看守爱祖国…………………………………………………………………47
27、山路侦破新情况…………………………………………………………………48
28、竹林寺旁擒敌探…………………………………………………………………50
29、审讯敌探供军情…………………………………………………………………51
30、队伍前往目的地…………………………………………………………………52
31、将计靠近敌巢营…………………………………………………………………54
32、充分准备进敌营…………………………………………………………………56
33、同仇敌忾毁据点…………………………………………………………………57
34、深情怀念牛二小…………………………………………………………………58
35、喜栋搭台唱大戏…………………………………………………………………60
36、山外孩子来当“兵”……………………………………………………………62
37、孩子圆了当兵“梦”……………………………………………………………64
38、喜栋“逃”出又夺枪……………………………………………………………66
39、赵爷设计斗敌顽…………………………………………………………………68
40、喜栋原来没有死…………………………………………………………………70
41、喜栋深山过生日…………………………………………………………………71
42、为有献身报国恩…………………………………………………………………72
43、诱敌之计在三湾…………………………………………………………………74
44、山湾伏击庆胜利…………………………………………………………………76
45、雨过天晴江山秀…………………………………………………………………78
46、越看越爱我的家…………………………………………………………………79
47、五峰山水更靓艳…………………………………………………………………81
48、后记:该说的话…………………………………………………………………83
谨以此篇献给抗日战争时期的战友们,他们或她们都应该在抗日战争史上写下光辉的一页,留下辉煌悲壮的篇章,让后人永远怀念!
——题记
一   喜栋声声唤妈回
“快,快走!”
“爸,往哪去?妈呢?”喜栋柔嫩的小手捶爸的脊背,急火火地说:“等妈来,刚才那些大兵,还有几个漂亮的阿姨在我家干什么?”
“喜栋儿,你暂时还不懂许多道理。”在一间破旧的茅屋里,爸爸放下肩上喜栋,两只大手抹掉脸上汗珠,气吁吁地说。十岁的喜栋圆溜溜的双眼望着屋顶发楞。这是什么地方?顶棚上只有稀稀的几根芦苇。寒光闪闪的星星钻进芦苇缝隙,在天空不规则地移动,像似朝喜栋流着孤哀的眼泪。喜栋朝高远的天穹惊望,星星是同情还是吝惜他呢,年幼的喜栋无法知晓。一颗流星唰地朝北飞逝了,他拽住爸的胳膊,朝芦席顶棚惊喜地说:“爸,那颗星跑得好快啊!”
爸爸望星自叹:“我幼年时,常听你奶说,我们每个人都有一颗星,地上人越多,天上星越密,要是有一颗星在天空飞驰消逝了,地上就有什么人死了。孩子,这颗星恐怕一去不回了。”
喜栋右手捋着爸的下颔,好奇的目光仿佛在深思刚才流星飞逝的故事:“常听妈说,天空星星不停运转,日起星落,星落日起,一颗星消失了,是科学规律。还是妈说的对。”“你逗我,我要妈!”小喜栋抱着爸的大腿,声声呼唤他的妈妈。爸爸豆大的泪珠滴在儿子苹果似的红脸蛋上,喜栋脸颊热乎乎的,像父子血液交融于一体,心脏碰着心脏在跳动,小喜栋乌黑的眼珠一闪“爸,看你流泪了!”
爸望着可爱的儿子,吱吱唔唔:“爸的泪是刚才冷风吹的,我的乖儿子,你冷不冷?”“不冷,爸,妈晓不晓得我们在这儿,呜,呜,我去找妈妈!”
喜栋爸从神秘的幻觉中惊醒,感情的泪水驱驶他眼泪不是一滴一滴地淌在儿子脸蛋上而是宛如五峰河缓缓的水流在儿子面颊上静静流淌……
聪慧的喜栋想起了妈刚才说的话:“喜栋,到屋外望望,爸接客人回来没有?”
喜栋拽着妈乳白色围裙,眼馋地望着碗橱;“妈,今晚你做这么多的好菜,原来是招待客人”。
“喜栋,待会儿,客人来了,你不要多话。噢!”喜栋妈继续忙着厨房活路,喜栋始终跟着妈妈转。妈妈看着馋巴巴的儿子,忙盛来一碗杂烩菜汤,柔声细语地说:“喜栋,往后你要听赵爷爷,俏丽姐的话,不要带你爸淘气,跟爸好好过日子。”
“妈,你呢?”喜栋这才看到妈的泪水像断线的珍珠,汩汩地往下滴,滴在喜栋稚嫩的脸颊上,滴在灶屋锅面上,滴在灶下拔火棍上……
喜栋放下手中的杂烩汤,双手紧抱妈的双腿;“妈,你怎么啦,不愉快了,谁欺负你了,请客人吃饭应该高兴嘛。那天,我听爸说,跟客人经常在一起的那些阿姨是白生生的肉体,又会唱歌善舞,高兴时还和男人拥抱呢。嗯,就像妈和爸一样。”妈轻轻搧了他一耳光。轻轻的目光扇出了妈的轻柔,跳皮的小喜栋在身边捉迷藏了。忽然,喜栋眼珠儿一亮,“妈,我想起来了,爸接的客人可就是有时在夜里到我家来的那个高个叔吧?听说是什么游击队长。”妈又轻轻地扇了他一耳光,说:“往后,大人的事,孩子不要乱说。”喜栋红着脸,没吭声。稍许,屋外有杂沓的脚步声,喜栋一抬眼,拽着妈说:“瞧,爸回来了。”
这时,爸身后跟着十几个人,有柱文明棍的,有持短枪,挂长枪的,有持皮鞭在空中虚晃的,身后还跟着几个时髦女郎,丰乳和大腿半遮半掩,臂部一溜一溜的,让人有点不适应的感觉。喜栋妈掩目为笑。寒风袭进芦席棚内,喜栋一阵哆嗦,靠近爸的怀抱,滴滴泪水流在爸身上。
芦席棚外响着脚步声,爸紧搂喜栋,压低嗓门:“听,有人!”
二   喜栋哪知天下事
芦席棚外,几个黑影晃动着。
喜栋爸警觉地把儿子藏到一堆柴垛后面,暗示他千万不要吭声,自己悄悄靠拢棚边,窥视几个黑影。乌云遮掩月光,冰雪覆盖大地,四周空荡荡,冷冷落落。稍刻,那几个黑影又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向芦席棚边轻轻移动。
“鲁队副!”鲁永生一个箭步窜上去:“啊,是你。”他紧紧握住刘昭的手,两眼迸出愤怒的火花,“我以为是那些乌龟王八追来了!”紧跟刘昭后面的的李强鄙视地说:“要是真的进来了,我们游击队狠狠地揍他们一顿”刘昭示意:“小声点!”
五峰山阴沉着脸,俯视着它脚下的芦席棚。算鲁永生在内,目前这五峰山区游击队只九人。刘昭立即分工,两人在棚外放哨,其余七人悄悄地钻进芦席棚内。
刘昭劈头就问:“鲁队副,今晚敌人又玩了什么花招?”
“哎,那些乌龟王八知道我参加了游击队,要不是喜栋妈精明聪慧,未等枪响逃出虎口,眼下就见不到你们罗。”
“怎么回事,快说!”游击队员们急着要探个究竞。
两天前,日本鬼子小队长山本龟田下令五峰山区保安司令占喜魁通知鲁永生,说今晚要来鲁家“作客”,要他准备上乘洒菜,鲁永生得知,硬和喜栋妈张罗了一阵,从日本鬼子碉堡里“请”来了山本龟田,保安司令占喜魁当然大摇大摆地跟进来了,还有七八个持长枪,挂短枪的尾随着。小喜栋看着那些粉白色半裸体女人,看着那真枪,心筹甜甜的,手痒痒的,便不声不响地往敌人身边挪,见着那亮铮铮,乌黑黑的家伙,连眼也一眨不眨,惹得山本龟田竖起了胡子,站起来吆喝:“小孩子的,懂什么的,刺拉刺拉的!”喜栋听不懂日本人那半通不通的中国话,仍然楞楞地站在那儿。这时,占喜魁发话了:“队长说,小孩子的,走开些,免得让枪走了火,脑壳丢在地上。”言罢,他面对鲁永生:“快把你这个小畜牲撵走!”鲁永生浓眉一扫,就话骂道:“不走,打死活该!”喜栋乖乖地跟着爸爸来到灶屋。妈在喜栋耳旁低咕了几句,喜栋就紧紧地跟在爸身后。妈晓得敌人已对他们作了监视,幸亏鲁永生顿时感悟,子弹未向他的脑袋飞来之前,他已搂着喜栋从后门溜了。瞬间,在鲁永生的来路上,在五峰山区黑  的夜空,在白皑皑的天地间,枪声越来越激烈……
李强眉毛、胡子都竖起来了;“眼下喜栋妈到了什么地方,不防到路上截住,干掉这群害人精,救出喜栋妈。”一听这话,芦苇被掀掉了,露出胖乎乎的圆脑袋,喜栋跳出来了,跑到李强面前:“叔叔,他们手里都有真枪,快去!夺回他们手里的枪,我们小孩子也可以对付那些乌龟王八。”说完,他天真幼稚地向几条彪汉比划着枪的长短,摧叔叔们去营救他妈。李强无奈地抚摸着喜栋的头,又望望刘队长。
鲁喜栋拽着李强胳脯:“叔叔,你怎么不说话呀,说呀!”枪声又响了,日本鬼子侵略中国野心,占喜魁的汉奸走狗为日本鬼子卖命,以及这场意外事发生,小喜栋当然不理解。李强牵着喜栋来到刘昭跟前:“你向高个叔,什么时候惩治这伙坏蛋。”喜栋两手抱住高个叔腿,高个叔,我要去找妈!”我要去找妈,孩子又伤心地哭了。鲁永生搂着喜栋:“乖孩子,不要哭,山本龟田认准我们是游击队,他抢走你妈。眼下,我们还不清楚在哪里,高个叔和你爸都帮你找。不过,我们游击队在中国共产党正确领导下是为了全中国劳苦大众,不能一心只想着泄私愤,报私仇。”喜栋听爸这么一说,同时又看到芦席棚内高头大马的游击队员,顿时停止了哭声,嘴仍是小声念着“我要找妈妈,找妈妈!”刘队长来到喜栋面前,蒲扇似的大手揩去他的泪水:“喜栋,我们一定帮你找妈妈,为穷人报仇!”他不容置辩地挥挥手。喜栋的泪光里充满希望,终于破涕为笑。
“叭-——叭——”枪声时续时断地回响着。
李强指着枪响方向:“刘队长,你听!”刘队长望着芦棚外面,凭几年来游击战争经验判断!“恐怕是这伙人追来了,我们赶快转移!”放哨员苏讯气吁吁地跑进芦棚,压底嗓门:“报告刘队长,经本人侦察枪是朝我们这边打来的。我站在高坡上,看到了几个鬼影,请队长快拿主张。”
星星沉默了,就连喜栋也一声不吭,仿佛都在心灵深处设计一个新的五峰山区游击方案。刘队长果断地发话,苏讯,你领着喜栋到五峰山背面的红松村去找地下党联络员赵赵爷爷,由李强掩护,安置好喜栋后,在竹林寺会合,其余的听我指挥,在五峰山区活动。
星星闪着寒光,窥视着五峰山区轰轰烈烈的游击队员战斗场面。
三   将计智毁敌炮楼
寒星在天空闪烁,竹林飕飕地刮着冷风,左右摇晃。寺内响着阵阵钟声,不时地传来“阿弥砣佛”,让人听着非常恶心。
刘队长等人隐蔽在寺后竹林里,远处村庄晨鸡已啼叫三遍,他担忧鲁永生怎么还没来呢,难道又遇上……刘队长注视着寺院一切动静,包括野兔在竹林里乱跑,风吹竹哨的响声。他想,竹林寺可能是敌人联络点,今晚特意“阿弥砣佛”地胡弄我们。他悄悄地集合队员,轻声地说:“我们暂且不要惊动他们,看可有什么新的信息。”突然,朝红松村方向响着激烈的枪声,嗯,敌人准是跟上了鲁永生,除掉鲁家父子,山本龟田得到的喜栋妈就万事大吉。王勇耐不住性子,他建议和日寇硬拼,王刚不赞成,最后刘队长作出决定:抄小道,趁敌人不备将计摧毁敌炮楼。
游击队员们走到大山的崖石旁,崖缝里长着一棵棵高大的老松树,虬枝旁逸,向空中扩展,四周静静的,战士们停下,隐于树丛,仔细观察,山脚下敌炮楼收入眼帘:三座敌炮楼呈三角形,其中两座像两个魔鬼僵硬地竖在夜空,只有一座炮楼寒光闪耀,不时传出嬉戏,杂乱无章,还隐约地听到女人轻轻绵绵的啼哭,仿佛是一种哀求与挣扎。刘队长对身旁王勇说:“山本龟田还没来得及带回他的据点,眼下喜栋妈可能还在占喜魁的炮楼里,须立马截住。”游击队员们点头赞同。刘队长愤怒的目光注视着这三尊黑
魔窟,轻声说:“敌人很狡猾,要能救出喜栋妈,我们要付出代价。”刘队长望望天穹,三星都升起老高了。远处,红松村的炮声时隐时现地响着。游击队员必须在敌人赶回炮楼之前完成智毁敌炮楼任务。否则,既救不出喜栋妈,又不能使鲁家父子脱险。他取下灰军帽,动情地说:“同志们,时间不等人,我们要迅速作出决定,拿出一个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作战方案猛烈地袭击。”他抹着汗珠,继续思考渐趋成熟的智取敌炮楼的方案。”王勇在身旁催促:“刘队长,快拿主意  ,今晚就干掉他们。”
几年来的游击生活,队员们心情刘队长最能理解。他说:“你们都靠拢点,听我说,我们六人,兵分三路,王勇去镇守左边炮楼,王刚去监视右边炮楼,大家检查一下炸药包和携身带的武器,由我统一指挥。等信号枪一响,你们就将埋好的炸药包,立即点燃导火线,采取强打猛攻,活捉山本龟田。要知道,敌人也是很狡猾的,我们千万不能中计,采取果断有力措施,干净利索地消灭顽敌。”山风起来了,在林稍呼呼滚动,战士们踏着白皑皑的雪地,向敌炮楼悄悄地移动。
王勇首先靠近了敌炮楼,每个炮口仿佛是黑色龙头伸向野外,他紧贴墙壁站住,潜心静听,里面毫无动静。只好按刘队长命令,等待信号。王刚也挨到了右边炮楼墙根旁,他左右环顾,楼内鸦雀无声。忽然,在炮楼入口处,有脚步声响动,他悄悄后退,一直退到敌人不易发觉而又能监视敌人的地方。敌人根本没想到,游击队员已来到他们鼻子底下,还以为去追赶他们的大部队去了呢。所以,左右两边炮楼也都先后亮了火,红红绿绿的,女人轻声怪气的腔调,男人呼噜呼噜的喘气。
中间那个炮楼仍灯火辉煌,女人的啼哭和敌人的训话,还有女人柔声细语的规劝,隐约地传到王勇和王刚耳里。刘昭他们早已拐到了中间灯火明亮的炮楼底下,迅速具体地作了布署:赵兵守炮楼左侧,大李守炮楼右侧,他自己由正门而入,猛刺敌人心脏,而且必须在敌人枪响之前,赵兵和大李要不声不响地干掉左右两侧守炮楼的敌兵。
敌人正站在赵兵对面,两眼凝视着门外,手里拎着枪,要硬上,难。他机灵一动地移到门拐弯处,有意碰响墙壁,那敌兵端着枪疯狂地往外冲。赵兵瞅准敌兵背面,就势掐住敌兵颈勃。瞬间,敌兵呜乎哀哉了。临走时,他还气愤地踢了一脚,直奔铁凝那儿。此时,铁凝正和那个鬼子兵扭成一团,忽听“啷当”一声,枪托正敲在鬼子兵的右脑壳上,脑浆溅满地面。铁凝车转身才看清是赵兵援助来了。两人对视一笑,二话没说,直奔刘队长那里。屋中间,刘队长正举着手枪,对准山本龟田前额,高声历斥:“快交出民间良女喜栋妈和一切受害的中国女人,要不就瞧我这个!”两个日本女人紧依山本龟田。山本龟田毗牙咧嘴,鄙视地一笑:“那女的,不怀好心的,她在……”刘昭示意,游击队员猛力推开那两个日本女人,将山本龟田反剪着手,捆绑了起来,扣动着手枪机头:“快说,再停一秒钟,你的脑袋搬家!”狡猾的山本龟田晃动着胖脑袋,怒视着五峰山区游击队。
东方已泛曙白色,黑夜快在天地间消逝了。
团团凝云在刘队长脑海里升起,刚才明明听到女人哭泣和呼救,还有女人柔声细语地规劝,眼下,屋里怎么只剩下侍女和山本龟田呢,这可又是个难解的迷。刘队长当机立断,拖走肥猪似的山本龟田来到炮楼脚下,他朝天鸣了一枪,迅速地押着山本龟田往予定地点返归。不久,传入刘队长耳朵里的是轰轰隆隆的巨响,左右两侧敌炮楼彻底摧毁了,顿时,硝烟迷漫着周围的天地。战士们都兴奋地迈着脚步,追赶刘队长。突然,王刚报告:“山本龟田被敌人截跑了,喜栋妈也押在敌群里,铁凝为了营救喜栋妈,他……刘队长取下灰色军帽,默哀足有三分钟,在危急状态下,我们队伍里又少了一名好战士,少了攻打敌人的一份力量。”
红松村的敌人听到炮楼方向枪响,个个抱枪龟头缩脑,都直接感觉到中了游击队智毁敌炮楼的妙计。
刘队长面对可亲可敬的游击战士们,情深意笃地说:“同志们,五峰山区形势越来越复杂,我们一定要摸准敌情狠狠打,更要千方百计与鲁队副联系。鲁队副现在在哪儿呢?就连天上的星星也莫名其妙地眨着眼睛。
四   勇士周旋斗敌顽
夕阳西下,山水交融在一片暮霭中。朝前望去,那血红的太阳正悬在红松村上空,仿佛要落进五峰山谷地。鲁永生在五峰山崖一个石洞里清醒了点,眼下,他身子沉,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身上,他就势翻了下身,仍没翻过来,还是直挺挺地躺着,左胳膊上中的枪弹剧烈疼痛,鲜血染红了整个臂膀。时下,这血都干了,他又就势翻了个身,强扭着坐起来,石洞上面的血水丝丝地滴在头上。他心里充满喜气,因为他还活着。他挣扎着爬出洞来,五峰河里有人在撒网,网里鱼儿闪动着嶙嶙波光,山坡上有人放牛,他听见了小牛犊稚嫩的哞叫声。在他面前飞过两只灰喜鹊,却想到了“吉祥”二字。那天夜里,他把儿子喜栋送到赵爷爷身边,刚走到对面山坡上,就和保安司令占喜魁的队伍接上“火”了。雪夜,虽有星光,却也看不清有多少敌人,只见黑   的一片压向红松村。他判断,敌人已发现了自己去红松村的踪迹,才跟踪扑来,村里赵爷爷和他的女儿俏丽以及善良的老百生姓……他们可能要遭敌人残害。鲁永生向李强招招手,飞也似地滑到山坡底下,在敌人屁股右面猛烈袭击,李强摔出一颗手榴弹在敌群中开了花,闪耀着愤怒的火光,敌人都在愤愤的火光中葬身了。
这声声枪响,这颗颗手榴弹的爆炸,预告了敌寇进村消息,通知村里百姓迅速转移,敌人内部也一阵混乱,当场就拉着队伍往白皑皑雪山上爬,不时地听到占喜魁似怨非怨地骂道,山本鬼田就是为了你这个漂漂亮亮的女子,害得我们弟兄死的死,伤的伤,恋昔日我们是熟人情份,否则……哎,嫁给老外有什么不好,何况人家是日本兵的官儿呢。这女子说,你们都是中国人,值得吗?“嘿,还不赶快走,鲁叔叔猜测,准是喜栋妈。哎,真没想到由占喜魁押到这儿来了。他应该冲上去,救回相濡以沫的妻子,可是,他不能为了自己,要为全中国他终于忍住了。敌寇的枪炮声向着山坡,向着鲁永生和李强刚才枪响的地方猛烈扫射。鲁永生和李强与敌人周旋一阵后,现在已跃过这个山坡,又越过一道低谷,上了另一个山脊梁了。山上面盆粗的树木耸入云天,崖石吡牙咧嘴,鲁叔叔隐蔽在一个石骑士后面,对吴强说 :“苏讯掩护任务完成后,就按刘队长吩咐,立即离开了我们。你的任务也完成了,赶快抄小路,到会合地点,这里我来与敌人周旋。”
李强急着一身冷汗,因为刘队长亲自布置的作战方案要求他无论如何掩护鲁队副送鲁喜栋到安全地方,而且又不损一根豪毛的归队,何况,敌人已到眼前来了,占喜魁猪似的嚎叫:“弟兄们,捉活的,抓鲁永生、鲁喜栋!抓住!皇军有赏!”敌伪军这才知道往雪山上爬是怎么回事,于是,就拿出十二分胆量,浑身是劲,擂鼓助威地往雪山上爬,其中一个敌兵因急于领赏,好像看见了鲁永生在那蹲石崖上,拼命地拽住山崖缝里一棵棵古老的松树虬枝,突然“叭啦”一响,这像伙连同松树虬枝一起摔到十多丈深的谷底去了。敌人的枪炮声仍是激烈地响着。深沉的雪夜,李强望着李永生:“鲁队副,我一走,你危险性就更大了。”李强没挪动一步,嘴不停地蠕动。“叭——,叭,”敌寇枪炮声向着红松村的方向,他们已觉察出中了游击战士智毁敌炮楼妙计,枪炮声激烈、,像山崩地裂大海翻腾。鲁永生斩钉截铁:“我们军人有铁的纪律,快离开,这是命令!”李强不客气:“命令?鲁叔叔,刘队长命令我掩护你的任务还没完成呢。”鲁永生一再告诫,李强同志,你掩护了喜栋,赵爷爷,就算完成了任务,本当我们俩都可按时返归,只因敌寇向我们追来了,只好派你报告刘队长,让他采取新的战略措施,我掩护老百姓撤退。虽是数九寒天,鲁永生的话一直从身上暖到李强心里,他倏地立正,行个军礼,背着不久前从敌人那里掳来的一支长枪,仙猴似的下山了。
鲁永生已知道李强离开了险区,于是,他在崖石背后向红松村方向发出一梭梭子弹,狡猾的占喜魁判断游击队员们不多,只派一个班上山围剿,另一部分人马去红松村了,还有一股精锐部队配合日本兵送山本龟田和喜栋妈转移了。红松村百姓现在如何,鲁永生全不知。他挣扎着身手,走到洞口,向山坡下望去:村庄烟雾腾腾,硝烟滚滚,刚才放牛牧童也隐没了。哎,他难以支撑,又一次昏昏沉沉地睡在石洞里。
冬天的雾还没来得及消散,东方却已泛红了。五峰河上的雾开始像流云似的飘动,水泡还在继续升腾。河两面的五峰山,犹如躲在面纱右面的妙龄少女,羞羞嗒嗒,时而露出靓艳的娇态,时而又让青纱把自己包裹起来。沿河的树低垂着头,把枝丫伸往水面,有时山边雾里还会出现一点一点映山红,还是冬天就开得这么艳丽,这么炽烈,装点祖国河山。五峰河水开始不安分了,万马奔腾的撒起欢来。它的怀抱里坦露着许多奇形异石,有的只探出半个脑袋,有的小鸟似的矗立河心,河水发出喧天哗地的声响,吐着雪白的泡沫,向东滚滚而去。几只灰白色小鸟立在水中间石头上,鸟听敌寇枪声,惊慌四起,在愤愤不平的叫鸣,水里各色鱼儿也在跳跃,不时有几条小鱼蹦到岸边河滩上,然后,挣扎着滴溜滴溜,又回到河里“安家落户”去了。
刘队长指挥战友们摧毁敌炮楼后,又迅速掠过田野,跨越一条溪流,渡过五峰河,拐过九曲湾,迅速到预定地点-——红松村下结合了。据侦察信息,山本龟田和喜栋妈都在占喜魁的队伍里,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占喜魁派出去的情报员不可靠,遭到游击队的突然袭击;二是直接受命占喜魁这回要  血染红松村。刘队长想,这里有破绽,刚才不是说占喜魁的队伍护送山本龟田和喜栋妈以及中国其他被掳来的美女吗,也许敌人选用迷魂阵在迷惑我们,刘队长派游击队员继续侦察。目前整体方案不变,按照指定方向,队伍直开红松村,截住占喜魁的残匪,救出村里百姓,尤其是红松村的孩子喜栋、泥鳅、勇勇、艳艳……
五   碧血溅染红松村
破碎的,蓝中带紫的,东方泛红的云在风前飞驰地过去,天色越来越亮了。经常生长在红松村旁的曲卷的草变得显而易见了,依旧含着晶莹的泪珠,杨树光秃的枝干也是湿的,在风中摇曳,把明净的水滴弹向一边去。远看,仿佛是一滴滴鲜红的血飞溅在红松村上空,一看都令人心惊胆寒。
游击队员进村了。战士们按刘队长命令分为三路。刘队长从东边曲折的石板路往左拐,青石板上留下敌人弹壳,留下一滩一滩鲜红而又发紫的血水,旁边躺着乡亲们尸体,无辜的百姓遭到敌人残害。他仇恨的眼光盯着前方,那里的民房还在 剥 剥地响着,一股杂物焦味扑进鼻孔。刘队长发现前面有几个人影窜动,就迅速抢前几步,一位中年妇女与两个敌寇在你死我活地拼搏,那妇女衣衫被撕成条条片片,胸前稍鼓的乳房裸露在外,身旁的小女孩紧抱妈妈的腿声泪俱下。一忽儿,敌寇将孩子和他妈都压倒在地,稳稳的骑在那裸女身上,那女人又撞又咬也无奈这个敌兵。刘队长一急,将两把短枪藏身后,趁敌兵和女人扭成一团时,他使劲瓣开敌兵,朝天灵盖猛击数拳,敌兵当场直挺挺地仰倒在地上。刘队长又朝胸部猛跺几脚,那敌寇嘴里鲜血直冒,再也不动弹了。
刘队长右手甩掉额头汗珠,拣起地面破衬衣遮住裸体,忙问:“大嫂,敌人朝哪逃了,乡亲们都在哪?”红松坡枪响了,刘队长断定,王勇领着队伍截住了敌寇,要是堵上山本龟田,救出喜栋妈就好了。不料,那大嫂顿时倒在地上,口喷白沫,喃喃自语:“村里,村里还有人在大火里呢,快去救……”说着,她昏过去了,刘队长出劲地摇他也没醒过来,凭他几年来游击战争抢救百姓的经验知道,这孩子妈因受惊过度,昏撅过去了。
刘队长背着大嫂,手牵小孩,走出一条狭窄胡同,把她们安置在一个隐蔽的土旮旯里,吩咐小女孩守在妈妈身边。他安慰小女孩,不要害怕,眼下敌人不敢再来了,你妈立刻会醒的。小女孩望着刘队长,两只乌黑的眼珠不住地滚动,眼眶湿润润的。
村东头火苗借助风势,风势借助火威,红红火火,越烧越烈,刘队长听见大火里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是一种对生命深沉执著的呼唤,对精彩纷呈的明天向往,对五峰山区山山水水的深情眷恋。刘队长寻声跑去,一股浓烟呛得喘不过气来,他敝住气,抓住了那个小男孩腿,小男孩腿一缩,像泥鳅一样在他手中滑了。前面一幢草屋烈焰腾腾,浓烟滚滚,烧得快要落架。刘队长两眼仿佛蒙上了一层面纱,什么也辩不清,再也听不到那男孩哭声了。他不得不靠着墙壁,观察四周动静,正巧一股火苗向他扑来,那大火聚集的光柱使他看清楚了这泥鳅似的小孩正趴在一具女尸上,他并不哭,而是静静地望着周围有无动静,仿佛是为死者报仇,为红松村百姓泄愤。刘队长箭步 向前,使劲拽住那孩子头,没料到这孩子将头一伸一缩一扭,刘队长的手又空空的了。他直接感受到,那日寇三五十个在眼前都好对付,唯有这孩子,嗯,自己还真有点“黔驴技穷”呢。孩子这回没溜,立即爬起,蹬眼,叉腰,举拳和刘队长“战斗”。刘队长看清楚了,这孩子瘦弱,眼中红里透白,那血丝喷出愤怒的火焰,皮肤桔黄,那稀少的黄头发,那狭小的胸脯,这一切都预示着生命和死亡的争斗。刘队长向孩子发话:“我们是共产党领导下的五峰山区抗日游击队,为你们这些孩子,为红松村的老百姓,为营救喜栋妈,为全国人民谋幸福在进行战斗。”孩子仍双腿马步,举着拳头,站在那里,刘队长怕孩子听不懂,又把刚才的意思重复了一遍,然后说:“我们这支游击队是由共产党和毛主席领导的,是专门打日本鬼子,打反动派的。”言罢,刘队长特意指指帽上红五星。男孩眼珠儿一亮,想起来了。往常在山坡上放牛,小伙伴玩耍,听赵爷爷说,帽上有红五星的大兵都是好人,都是为我们穷人打坏蛋的。这时,他才收回马步,慢慢放下瘦瘦的结实的小拳头,默默地站在那里。刘队长正要背那小男孩,不料小男孩淌下晶莹的泪珠:“大兵叔叔,不要背我,请背我妈妈。”他指着那具女尸,女人蓬松的头发下睁着一双仇恨的眼睛,这愤恨的眼睛仿佛是一股烈焰,要烧毁整个旧世界,迎来暖融融的希望的曙光。刘队长对小男孩说:“就怪我们这些大兵叔叔来晚了一步,请放心,我们一定要为你妈报仇。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孩子摸摸烧焦的右脑壳,想了又想,才说:“哦,想起来了,人们都叫我泥鳅,大兵叔叔,往后就叫我泥鳅吧。”刘队长蹲下身子,开玩笑地说:“啊,是不是人们平常所说的阴沟里的泥鳅。嘿,泥鳅可翻不了大浪呀。”刘队长雷鸣电闪般地把他放到刚才那个小女孩一块,自己又钻到硝烟迷漫的火海里去寻找遇难的乡亲了。
泥鳅一眼认出这小女孩是艳艳,旁边躺着她妈妈。艳妈听到泥鳅说话,从地面挣扎起来,向:“泥鳅,你妈呢?泥鳅两眼红红的,呜泣地说:“该死的日本鬼子,汉奸、走狗、强盗”艳艳望着泥鳅,忽然想起:“赵爷爷,俏丽姐,喜栋……这会儿,他们在哪儿呢?”泥鳅笑了笑:“坏蛋没抓住他们就好,尤其是喜栋,还要找妈妈呢,好在我们这里有大兵叔叔,我们也去当兵,和他一起找。嗯,不会找不到的。”艳艳望着泥鳅,喜栋妈这次要是也被押在一起,那就难逃了。泥鳅望着五峰山:“不要急,我们这刘队长自有办法,刚才不是把我们从火里救出来的吗?”两个孩子越说越有劲,越说越使人心酸,他们不仅在怀念自己的小伙伴,也在想着大人们,尤其耽心喜栋妈的下落。希望大人们还会回到红松村来,孩子们仍回到父母身边,每人都有温暖的家,不受坏人欺侮,每天集合在村头红松树下,听赵爷爷讲五峰山传奇故事,讲刘队长神秘的游击战斗……艳艳想起来了,听说喜栋和他爸今晚进了村,日本鬼子趁机抓住他俩,说不定性命难保。两个孩子十分焦急,刘队长蓦然来到面前,又抢回了一个叫勇勇的孩子,却未见艳妈,刘队长望着红松村,眼前剩下的是残墙断壁,硝烟,焦土……
“叭——,叭——,”红松坡枪声激烈地响首。刘队长吩咐孩子们原地不动,他去找艳妈。刚要抬腿,艳妈回来了,全身衣服撕成片片,走起路来被风吹得扇扇的。艳妈放下肩上女人,对刘队长说,她是挺好的大嫂,我在墙土里扒出来的。艳妈摸摸胸部有点热气。勇勇见是他妈,忍不住地呜呜哭了。
“嗖——”一颗子弹从刘队长左耳咝咝掠过。他就地一滚,然后纵身挺立,奔向红松坡,朝着子弹飞来的方向“叭,叭,叭”连续放了三枪。
六   有个孩子叫“喜栋”
苏讯接到刘队长吩咐,领着五人队伍,顺着白雪皑皑的荒野,不停地行了好一阵。他向前望去,前面依旧是那个低矮破旧的茅屋,茅屋前的那顶草帽和脊背一直在摇摇晃晃,跟它保持一定距离,这是敌寇精心设计的“哨兵”,附近埋着“定时炸弹”,风执拗地把一切都往一个地方吹。到处都是白茫茫,灰糊糊的浑体。前面路上没有留下脚印,什么也看不见,到处都是白雪,而且变化多端:一会儿,地平线似乎遥远;一会儿,又一会儿似乎近在咫尺;一会儿,右边突然矗立起一道白色的高墙;一会儿那墙突然消失;接着,又出现在前面,渐渐往后退,然后再次消失。朝上望去,最初一刹那似乎很亮,仿佛通过迷雾可以看到星星,可是星星越来越高,所看见的就只有从眼睛旁边落到脸上的雪了。天空处处都是同样光亮,同样洁白,单调。并且经常在变动。风似乎不停地在改变方向,一会儿迎面吹来,吹得雪花迷住了眼睛,一会儿从旁边讨厌地把衣领翻到头上,嘲弄地拿它抚摸着战士们的脸;一会儿又从后面通过什么窟窿呼呼地吹着……这些声音忽然生机勃勃地打破了雪野的阴郁气氛,然后又是单调的响声。
游击队员们的脚开始冻僵了,而且他们想把身子裹得严密一些时,落在领上和帽上的雪花就跳皮地从脖子里滑进去,冷得直发抖。再走五里路,就到红松村了。
红松村一片火光,遍布在荒野村庄,这里鸡不鸣,狗不叫,鸟不飞,哨烟迷漫着整个村庄,路上的积雪已被脚板的热力消溶了。苏讯站在一堵墙上,眼眺远方,红松坡路上一队人马,偶尔传来几声枪响。他知道,敌人已离开村子,往五峰山谷去了。红松村老百姓可能押在里面,要是翻过那道山梁,到了日本鬼子驻地,可就麻烦了。那边是山本龟田营房,有敌炮楼,封锁严密,解救百姓越来越复杂。游击队员必须绕羊肠小道,赶到敌人前头截住。这会儿,雪地里有一个人影在晃动,是个小孩朝村庄方向跑,苏讯们赶忙在一棵大树旁隐藏下来,小孩朝着这棵大树走来了。苏讯一眼认出,那不是放牛的牧童牛小二吗?嗯,我们的放哨员,瞧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怕有什么急事。
“牛二小——,牛二小——”苏讯的声音既响亮又深沉,在雪野里滚动,传到二小耳里。二小拼命扑来,气吁吁地说:“敌寇把村里百姓统统赶到野猪洼了,刘队长叫我从这条路赶来,让你们抄近道营救百姓。”这里的地形算是牛二小最熟悉了。不一会儿,一支小小的队伍来到刘队长面前。苏讯刚张嘴,红松坡前枪声又“嗖——叭!”一颗颗子弹在战士们头顶上“嗷嗷”地飞过。
牛二小领头,刘队长跟在他右面紧跑,又不时地挥挥手,示意苏讯他们踩着雪堆,快捷跟上。
敌寇乱嚷嚷,个个像发疯的狮子。“嘿,鲁喜栋,小兔崽子,看往哪藏?”“嗯,你不是要的妈妈吗?你妈由老外照顾了,用不着你操心,她过快乐生活去了。”这帮家伙端着枪,骂骂咧咧,把叫“喜栋”的一下子围起来,一圈一圈,大圈小圈,小圈里面又是小圈,层层紧裹,再里面都是村民百姓。敌寇仍在嘶嚷:“喜栋的,你说出口,你的,那个鲁喜栋爸爸的,在哪儿的?叫”“喜栋”的孩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上前和敌人争辩道:“我爸在哪儿和不在哪儿都与你们无关。他是中国人,中国人在中国土地上有自己的自由,他想在哪里走就往哪里走。”其实,叫“喜栋”的父母都死于敌寇枪声之下,自己成了孤儿,他应该不忘百姓,不忘真正的喜栋,不忘刘队长,赵爷爷对我们儿童的教育,眼下挺身而出,救出村民,就是死了,也很充实。“哼,你这小兔崽子,还敢嘴硬,我看,准是为了你妈妈,在村里领头闹事,让皇军不得安宁。”占喜魁扑到叫“喜栋”的跟前,举枪就刺,叫“喜栋”的身子躲闪不及,头上流血,“嗡”的一声昏倒在地。牛二小拽住刘队长胳膊,愤愤地说:“我去,我去救那个叫“喜栋”的。”刘队长没同意:“二小,你要做第二个叫“喜栋”的,是不是?”对了!牛二小紧握小拳头,心在翻腾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敌人。刘队长拦阻:“不行,那里敌人成堆,村里百姓也都在里面,不能硬拼,你说呢?牛二小会意地点点头”。
五峰山上空,一只山鹰在展翅高飞,一旋一旋地向上,突然,它双翅一收,猛扑下来,一直扎到山根底下,抓起了什么,冲向云天。牛二小的心也像山鹰一样勇往直前。眼下,游击队员们既要像山鹰一样把敌寇一个个吃掉,又不损伤老百姓一根毫毛。牛二小手里拿着小红旗,像袁猴攀登树枝一样往仙人台上攀。上仙人台,不说是这厚厚的积雪,就是阳春三月,那些游人也要费一番气力才爬上平台。通向平台只有一条曲折的平板路,其余都是陡峭的绝壁。眼下,到处都是白皑皑一片。牛二小常在山上采野果子,山楂红、路熟他顺着山势,就着树干,一步步地往上攀,刘 队长紧跟后面。攀完最后一棵树,牛二小纵身上了平台。机灵的孩子伸手抓住刘队长胳膊,刘队长也上来了。“插!把五星红旗插在最高处!”刘队长言毕“叭——叭——”连放两枪,高呼:“冲啊!游击战士们,冲啊!”
五峰山谷,红松坡附近,敌寇前后左右枪声密集。突如其来的枪声,使敌寇顿时慌了手脚,闹蒙了耳朵,乱了阵势,占喜魁们真以为是“天兵天将”来到跟前。
那个叫“喜栋”的孩子望着仙人台,望着仙人台上迎风抖动的红旗,望着刘队长和牛二小,望着“天兵天将”飞来的密集子弹,心坎里对祖国河山无限钟情,再看占喜魁这些坏蛋,这些出卖祖国的乌龟王八,胸中不由燃起复仇怒火,他再也忍不住了,两行热泪唰唰地滚下来,万分激动地高呼:游击队员叔叔们,朝这儿打,占喜魁就在这里,狠狠地打!枪炮声,喊杀声融于一体,仿佛天地就要崩裂。叫“喜栋”的喊什么,占喜魁也没听真切,他也在歇嘶底里地叫嚷:“弟兄们,冲呀,朝枪声响的地方冲,打死这些该死的东西。”敌寇端着枪不成形地分散开来,他们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乱叫,乱放枪,百姓趁机呼啦啦地跑了,山坡上,雪地里,到处都像雪球一样在滚动,一忽儿,就无影无踪了。
占喜魁秃脑瓜一转,想起了叫“喜栋”的,叫“喜栋”的快过前面那道山脊梁了,占喜魁拼命地追赶,“叭!叭!”两颗罪恶的子弹送了叫“喜栋”的可爱的生命。牛二小哇地一声哭了,他又一次震天动地的呼喊:“消灭占喜魁,为叫“喜栋”的报仇!”
七   歼灭敌军占喜魁
占喜魁秃脑瓜都冒火了,亲自领着弟兄们丢魂失魄似的往仙人台上冲,牛二小亲自看到好几个敌兵滚到雪坑里,撞在石壁上,落到峡谷里,再没爬起来。刘队长一阵喜悦,滚,全滚到雪坑里见阎王,还省了我的子弹。牛二小特别高兴,不由自主地     笑着。
占喜魁狠狠地向仙人台扫一梭子弹,子弹射程够不着,全白扔了。他又乱嚷嚷:“我平日养了你们这些笨蛋,管屁用!”他逼迫前面伪军加快脚步,自己也无可奈何地跟在后面。前面那个敌兵手里抓住树枝,身体一悬空,呼啦啦滑下来,像一块陨石往下沉,身手左侧闯到了占喜魁,他也跟着滚起来,嘴在不停地喊:“救命”,幸亏下面他的两个弟兄一人拽腿,一个拽胳膊,才免除一死。
牛二小突然发问:“苏讯叔叔他们在哪,为什么不开枪?”
刘队长轻声道:“你还不懂,刚才我和他商量好了,在救出村里百姓后,就把敌人往这儿引,采取一网打尽。万一达不到目的,也能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尤其是占喜魁的部队。”他望着自己的枪说:“等我的枪一响,战士们就射击。”牛二小转动着乌溜溜的大眼珠,正如刘队长刚才说的,他还不等这些奥妙呢。可是,红松村所有孩子们为什么要打仗是懂得一点的。至于仗怎么打法,这是叔叔们秘密。他总希望自己快快长大,参加刘昭领导的五峰山区游击队,把那些日本鬼子、汉奸、走狗统统消灭光,让红松村的叔叔、阿姨们还有他们的小伙伴都能过上称心如意的日子。“牛二小望着雪地里蠕动的敌兵,又想着那个叫“喜栋”的壮烈悲歌,手掌心都痒痒的了。这一会儿,一双恳求的眼珠儿死盯着刘队长。
“叭!叭!叭……”刘队长的枪声响了。
“嗖!叭!叭……”敌人前后左右都响起了枪声,苏讯他们听到刘队长指挥枪响后,枪膛里也都喷射出愤怒的火舌,企图扑向游击队的敌寇一个个死在雪地里,有的挣扎几下,“哇里哇啦”滚到万丈深渊里去了。
刘队长向牛二小交待了任务。牛二小亮着嗓门喊:“占喜魁的士兵们,你们快举手投降吧,我们五峰山区游击队优待俘虏,头戴红五星的大兵是最讲信任的。”
冬天的太阳灰蒙蒙地挂在天空,冷风刮着山上的积雪,扯起一道白茫茫的雾障,几只不畏严寒的山鹰又搏击着风雪在云头上盘旋。牛二小在仙人台上,望着天上太阳,望着云头上山鹰,嘴里又在讲解共产党,毛主席的政策——让他们知道,日本人民和中国人民是友好的,无怨无仇,那末,日本人民决不能为自己的侵略者卖命,这是一笔很不合算的生意,也是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民不允许的。
占喜魁们不服气地嘶嚷:“他妈的,老子一梭子子弹扔上去,叫你见阎王,永远也下不来。”刘队长震怒了,他枪眼儿百发百中,一颗子弹撩倒一个顽固敌兵;战士们像刘队长一样,子弹也从无虚发,打得敌人像白色柴个往下乱滚。刘队长发话了:“伪军弟兄们,你们赶快举手投降,共产党,毛主席领导的队伍优待俘虏。”占喜魁露出半个脑袋,向剩下的伪军说:“谁投降我就枪毙谁!”敌人又乱扫了一阵子弹,就在瞬间,苏讯的枪眼儿瞄准了他,“叭叭!叭!”占喜魁应声倒下了。敌人看到了他们的头目回到了阴朝地府,都慌了手脚,枪膛里子弹不听使唤地乱放。刘队长和牛二小跳下仙人台,苏讯领着游击队员们更是逼进了敌人。也许敌人子弹打光了,全都成为“哑巴”,无声无息地趴在雪地上,像白色死猪。游击战士们端着枪,逼上前,齐声高喊:“举手投降,缴枪不杀!”“举手!投降!缴枪!不杀!”五峰山谷里传来声声应呜。敌人胆颤心惊地举着双手,聚拢到一起,由游击队员们押着,沿着原来路线往红松坡平坦的地方前进。
那个叫“喜栋”的孩子躺在那里,刘队长摘下军帽,沉默了会,便脱下自己唯有的一件灰军服盖在牺牲了孩子的尸体上,说:“孩子,安息吧!”然后,转向游击队员们,声音有些嘶哑:“同志们,我们一定要为这个叫“喜栋”的报仇!消灭汉奸卖国贼,赶走日本鬼子!”
王勇拉响了枪栓,却被刘队长挡住了:“占喜魁的部下投降了,这与那些顽固不化的敌兵有区别,我们就不能无辜地枪杀他们,这是共产党毛主席对待俘虏的一贯政策。”
红松村下,严寒的雪地。刘队长命令战友们休息一会,他借这个机会,将俘虏站成长溜溜一排,然后告诉他们,态度是很严肃的:“共产党毛主席是中国人民大救星,领导中国人民闹革命,正在打日本强盗,现在已经开辟了大片的抗日民主根据地。根据地是人民的天下,人民在共产党毛主席领导下,翻身做了主人,掌握了政权。你们都是中国人,为什么给日本侵略者卖命,帮日本鬼子打中国人,欺压中国百姓呢?眼下摆在你们面前的路只有一条,弃暗投明,跟着共产党毛主席赶走日本强盗,你们的亲戚、朋友才有好日子过。当然,愿意留下的,我们欢迎,不愿留下的,要回家和亲人团聚的,我们发路费,让你们回家。但是,从今以后,不能再做坏事,要是再碰到我们手上来,将会严惩不殆!”“报告!刘队长一回头,李强立正在面前,他听了详细汇报后,头脑里又在盘算着新的作战方案。”
苏讯望着李强:“二小没和你一道回来,眼下他在哪?”这一问,惊呆了李强和刘队长,战士们也在交头接耳,牛二小的凶吉难以说清。
八   牛二小和伙伴们
停雪后的傍晚,五峰山崖披上洁白素装,柳树变成臃肿银条,山峰像条白脊色巨蟒,伸向远远的灰蒙蒙的暮色烟雾里。远望五峰河,是一片看也看不清的清悠悠的地方,近处,仙人台坎坷不平的地面,被雪填平补齐,变成一片白茫茫的坡地。仙人台下的仙人洞里,黑漆漆的。牛二小面对洞口,在一堆乱草上,又饥又渴,眼前一阵阵发黑,脑袋瓜子忽悠悠的,周围的一切都在晃动。他支持不住了。无力地往右一仰,背靠着石壁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冷风卷着地面积雪从洞口刮进来,扑打得二小那张冻得紫红的小脸,他打了个冷颤咕噜叫唤得厉害,他欠欠身子,扒开积雪,从身旁的乱草里拣出几颗松籽,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心想,三天了,尽爵上干硬的野果和冻草根也不是滋味,照这样下去,会自然地冻死饿死,再说刘队长还不知道自己的下落,他的队伍眼下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日本鬼子进村后,烧掉了村里房屋,自己父母还不晓得可在人间了,要在,又会遭到什么样的不幸?还有鲁喜栋、俏丽姐、赵爷爷、喜栋妈……他望着五峰山大大小小的峰岭,他恋这山,恋这水,恋刘队长的游击队,恋他的小伙伴,倾刻,思想上有一种东西翻来复去。
春天来了。山青了,树绿了,花开了,山雀飞来飞去。山泉里水也跳动起来,神秘的五峰山多诱人,多温馨啊。这年,牛二小才七岁,他联合起一群小伙伴儿打算进山了。山里是穷人孩子们天地,那里有好玩的,有好吃的,还有那惹人向往的仙人台,双龙洞,鲤鱼池,钓鱼台,里面有许多令人思念的东西,是童话王国的世界,往后要是开发旅游事业,可真是吸引中外游人的天地啊。孩子们被山上景色和幻想吸引着,这天,早早爬起来,拎着菜篮,悄悄地溜出门。牛二小起得最早,先来到山泉的小河边上,一边挖野菜,一边等小伙伴们。过了一会儿,喜栋跑来了。当然,喜栋是穷人的孩子,比牛二小差两岁,个头不大,虎头虎脑,是个毛楞楞的黑小子。二小老远就招呼喜栋,“快来,你看我都快挖满筐了,瞧你,还是空的,来,分给你一半。”“不要,我挖的快,我们俩多挖点,把勇勇那份带出来吧。”妈!两个孩子说着,挖着,不大一会儿,勇勇领他弟弟来了。喜栋皱皱眉头,说:“看你,还领着他来呢。勇勇脸红了,怪不好意思地说:“都怪我,真不该和他提这事。听说要进山,他硬要跟我来,不让他来吧,又怕他乱吵吵,拿他没办法。”牛二小说:“来就来吧,没让大人们知道就行了。”喜栋看看艳艳,吓唬说,山里有狼,还有虎,经常到村子里来吃小猪,有时还咬人,你可不兴怕,要么我就不带你去。艳艳是个泼泼辣辣的女孩子,听了喜栋的话,一点儿也不示弱,鼻子一耸:“哼,我才不怕呢。不信,试试,松毛蛾我都敢抓,放在手上爬着。”“嘿,那算什么本事。不怕?那就一块走吧。”他们把挖的野菜存放在洞口的树林子里,挎着空篮,往大山里走去。
山坡上长着一丛丛小树,树稍在风里东摇西晃地摆动着,山雀在孩子们身边叽叽喳喳地唱着歌,雾散了,太阳从东山头上探出头来,轻轻地抚摸着孩子的脸。孩子们像一群出笼的小鸟,看着,走着,挺踏实,挺高兴,挺富有,个个心里都装着大山里千姿百态的世界。
节气快到谷雨了,江南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金黄的婆婆丁花,还有那成堆成片的轻盈的秀丽的石竹子,火一样的映山红。喜栋被这一些靓丽的风景吸引着,东瞧瞧,西看看,蹦蹦跳跳地,一边走一边采沟边道旁的花;喜栋右手握着石头,追打着山雀,不知不觉地翻过两道山梁,走出挺远挺远。越往前走,树越多,一钻进树林,树枝遮着天,挡住了日光,阴森森的,有一股漉漉的潮气。在他们中间,只有牛二小曾经到过这阴森森的树林。记得那次,是赵爷爷领着他进来的。赵爷爷告诉他,秋天来的时候,树林里可以摘到山葡萄。山挨桃,桃依山,还有什么山里红;春天这时候,还能采到草蘑,等到下毛毛雨雨的早晨,到阴坡的草底下去找,喜栋听着挺入神。可泥鳅却听不进去了,他走累了,觉得树林里黑乎乎的怪可怕,山里的景物也不像刚才那样吸引他,只是低着头,默默地朝前走。牛二小见他直皱着眉,就问:“泥鳅,你知道我们干什么?”不是说,进山找什么宝吗?“对啦,你没听说这山里有金兵吗?”“金兵是什么样儿啦?”“听赵爷爷说,很多很多年以前,我们这五峰山出产的东西可多啦,山上有土有水,五个峰,方圆好几十里,到处都能种庄稼,春天一片绿,夏天一片花,秋天一片金黄,人们都叫五峰莲花山。可是,这些好地方都被山里的地主老财霸占了。穷人没吃没穿没钱用,有时还挨地主老财的毒打。一天,突然天昏地暗,接着一阵狂风,把地主老财全家卷到这双龙洞里来了,后来人们传说是洞里金兵收拾了他们,专为穷人出气的。牛二小说到这里,学着赵爷爷的声调,慢悠悠地唱起来:
五峰山,高又大,七岭五峰十八叉。
杜鹃花开红点点,千年长成金兵娃。
山上金银有的是,兵娃问我你要啥?
请求金兵常出山,专治百姓死对头。
村里人们乐开花。
泥鳅迷了,忘了累,紧赶几步,走到牛二小跟前,问:“真有这事儿,我怎没听说过?”喜栋说:“人没听说过的事多着呢,别打叉!”艳艳瞥他一眼,咂咂嘴,对二小说:“这金兵是好人,快往下说,二小哥。”泥鳅没说话,平时他话也不多,总好动心思。大人都说,这孩子红心萝卜,有内秀,往后能当个什么官儿。牛二小放慢了脚步,等几个小伙伴上来了,又接着说:“听赵爷爷说,那时候五峰山左右的好地都叫一家财主霸占了,穷人没有地耕,又不愿意给财主当牛做马,就搬进山里去了。山里也没有好地可种,大伙儿都靠打猎过日子,有一年山里出来个金兵家的娃儿,他们成年累月住在山上,胆子大,跑得快,箭射得准,金兵打好多野物都分给大伙,过着半饥半饱的日子。”泥鳅听到这里,插嘴说:“那金兵家的娃儿可是个好人,我往后也像他那样。”
“喜栋——喜栋”孩子们听着,那是喜栋妈在深山里来找喜栋了。
牛二小追忆的弦断了。他立即想到胜强为营救村里百姓,充当喜栋,被占喜魁万恶的子弹杀害了。啊,我们的好“喜栋”!他又想到,那年春天,喜栋妈找喜栋,今天喜栋却在找自己的妈妈。嗳,要是找到鲁叔叔,也就晓得喜栋和他妈的下落了。牛二小壮着胆子,一步一步往前走。忽然眼前一亮,前面出现了一个大洞这是双龙洞,传说金兵就久居洞内。鲁叔叔,鲁喜栋,喜栋妈要是在这洞里也许不饿,金兵天天打野物烧给他们吃呢。
九   二小寻览鲁叔叔
牛二小睁着圆圆大眼,往洞内探索。洞里冷风飕飕,袭击他瘦弱身子。洞壁上挂着无数长短不一的冰凌花,不时地往下掉落,发出轻轻的声响。那天,他在洞前放牛,明明的看到鲁叔叔和一位大兵战士钻进去了。啊,他拍着自己脑袋,真糊涂,时间都快过去三天了,就怪自己在山上呆到今日,错过了机遇。
牛二小有气无力地靠在石壁上,一个硬梆梆的东西顶疼了腰,这才想起不久前从敌人那里夺来日本式手枪。那天,这个狗狼养的向他开枪时,他一溜身滚到这狗狼养的脚下,来个狗钻裆,弄得这个狗娘养的面朝天,机灵的二小纵身一跃,骑在身上,紧紧掐住他的脖子。他敌不过,这狗娘养的一翻身,牛二小被压在下面了。二小头脑清楚,他顺着山势,用尽九牛二虎之力,紧抱敌人打起滚来,一直滚到悬崖边,二小一甩劲,和这狗杂种一起跌进深渊。晚上,下弦月挂在树梢,银白色的幽静的月光,透过树林射下来,那树上冰花雪纹,宛如一块用银丝刺绣成的碎花手帕 ,显得好看。耳旁飕飕冷风吹醒了牛二小,他爬起来,坐着,才发觉旁边有具敌尸,便如梦初醒,轻轻地爬过去用力推着这家伙,才知道真的死了,他取下敌尸的小手枪。眼下仔细瞧瞧,超级的,精致的小日本货,确实标志。他摁动机关,“叭!”吓得牛二小浑身出个冷汗。
“谁呀?”洞里有人问。牛二小拎着枪,朝洞内走。洞内又发出声音:“我是鲁永生!”二小急答:“鲁叔叔,我,我是牛二小!”鲁叔叔眼珠儿一亮:“二小,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二小答:“刘队长吩咐,我来找你和喜栋妈。”鲁叔叔急着问:“外面的情况怎样?”牛二小只好撒谎:“外面的情况都很好,敌人被游击队打跨了!”占喜魁被游击队打死了?“鲁叔叔半信半疑:“打死了!二小亮着乌铮铮的短家伙,自信地说:“不信,瞧这小手枪,我就是从他部下夺来的!鲁叔叔先是惊讶,后是打心眼里佩服,像二小这群小家伙,可真出息了,如今是锄过的麦苗又赶上及时雨呀,让他们猛窜猛长吧。这几天,鲁叔叔受伤,地面上积着厚雪,他没办法支撑出去,这回找着了,二小当然很高兴。他下定决心,坚持背着鲁叔叔去找刘队长的游击队。二小分外有劲,步子也加快了,往红松坡方向走。鲁叔叔笑笑:“小,你背我够累的,歇会儿,让我折根树枝当拐杖,自己走,在洞里呆了几天,伤多好了,再说,一个大人怎么能让小孩背着走呢?”歇就歇下吧,牛二小蹲下来,把鲁叔叔平稳地放在雪地上。二小自从缴获了敌伪军的手枪,像得了珍宝似的。翻过来复过去的一摸再摸,擦了又擦,装上,拆了,又装上;端起来,一看再看,瞄瞄准,接着又来个齐步走,挺胸甩臂,可带劲呢。他转动着乌亮的眼珠儿,有枪,我就能上前线,跟大兵一样打日本鬼子,打汉奸,这比红缨枪威风多呢。
鲁叔叔瞧着二小这孩子,语气壮重地说:“可不有看不起这红缨枪啊,当年毛主席领导农民秋收起义的时候,就是用大刀长茅把自己武装起来的。我们刘队长的老团长就曾经拿着红缨枪打土豪,分田地,挑死好多个残害人民的白狗子;步步艰难的长征路上,他丢掉了,随身携带的物品,可就是没有仍掉这支红缨枪;芦沟桥事变之后,他们那支部队开赴日前线,那里成立儿童团时,老团长把它传给儿童团”。他对团员们说: “可不能小看这支红缨枪,一摸到它,就想起了革命,想起了战斗岁月,想起了红军光荣的革命传统……”
牛二小听罢,激动得满面绯红。鲁叔叔揣摸二小心情,继续说:“我们刘队长的老团长,为革命站过岗,放过哨,以后又扛着它参加了游击队,用它打过反动派,捅过日本侵略者。后来,他扛起了从敌人手里夺来的枪,挎上了短枪。可是,它一直保留着这支红缨枪,像老团长那样。我想,这是革命传家宝啊。应该传给一个可靠的接班人。”牛二小两眼噙着泪花,高声大气地说:“鲁叔叔,放心吧,我一定也像刘队长的老团长那样,将革命进行到底,还是让我背着你去找大部队去吧。”
鲁叔叔深思了阵,拍着二小肩膀说:“看你年龄和个头儿,你还能不能成为大兵。”二小琢磨了:看来,这枪自己暂时还玩不成呢。鲁叔叔笑笑:“我们刘队长可有个规矩,一切缴获要归公。二小,你打死了占喜魁手下的士兵,夺来了他的枪,这精神是可贵的。可是,等到我们找到部队后,你这枪一定要上缴五峰山区游击队,让我们共同走进抗日烽火。”
鲁叔叔和牛二小正说得起劲的时候,勇勇气喘吁吁地跑到山上来:“鲁叔叔,二小哥,哎呀,这两天可把我们孩子找苦了。——说真的,幸亏上次牛二小带着孩子挖野菜时进趟山里,把山路摸熟了。牛二小见是勇勇来了,快跑过去,互相拥抱,都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不想哭,可是不知怎么的,只觉得脸上像一条毛毛虫顺着眼角往下爬,麻酥酥的,眼泪终于流下来了。鲁叔叔望着这两个孩子亲热劲,仿佛看到了我们民族的生机,更加产生了对敌人刻骨仇恨。要不是日本鬼子侵略中国,我们民族的骨肉不会分离,我们的人民不会遭到灭顶之灾。他说:勇勇,村里百姓都在哪?我们游击队,还有喜栋妈呢?勇勇眼角仍有一条小虫在爬,他说:刘队长安排好我们后,自己又带着五峰山区游击队执行新任务去了。他说:打完仗再回来看我们。不过,刘队长一直在掂念着你和二小,他多次派人上山寻找,都没着。临走时,刘队长把这事交给我们红松村的娃娃了。他嘱托我们孩子一定要找着你,游击队要继续咬住山本龟田的队伍,追回喜栋和喜栋妈,追回全部难民。”
鲁叔叔听罢,两眼迸着愤怒的火花,他领着两个孩子,忍着伤痛,顺着山路朝红松坡绕了过去,往村庄走……
十   二小接受新任务
鲁永生离开五峰山区游击队半月有余,他的伤在赵爷爷关怀和护理下,逐渐好转。自从游击队消灭占喜魁后,再无坏人来红松村捣乱百姓又重建家园。他走在村里心是那样舒适,畅快,他望天,天变了,蔚蓝蔚蓝的阳光从空中洒下来,照得人们心里暖烘烘的;他看山,山变了,高高的五峰山挺起了胸膛,阳光给它抹上红,涂上了彩;他看人,人也变了,穷人们脸上愁云消散了,一个个含着微笑,像一朵朵盛开的牡丹。春节快到了,家家都从抗日根据地新领来了米、面忙着推磨,蒸年糕;有的人家早早地贴上了春联、窗花。孩子们自出身以来,还是初次体会到这种人间幸福和欢乐,心里不住地跳动着“革命”这个亲切、诱人 的字眼儿,现在虽然琢磨不透它的全部含义。但是,孩子们知道,眼前的这一切变化,幸福和欢乐都和共产党毛主席领导的五峰山区游击队分不开的。孩子们用一块红布正正规规地写上“红松村抗日儿童团”。这面红旗就插在红松村的村口一棵古老的红松旁,红旗随风猎猎抖动。队员们站岗,放哨。牛二小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忙个不停。他想,有了儿童团,应该就有五峰山区儿童团歌。这些天来,他和儿童团的团员们合伙创作一支《五峰山区儿童团团歌》,在进行操练时,孩子们清悠悠地唱着:
我们是五峰山区儿童团
肩负重任   斗志昂扬
监视坏人   站岗放哨
肩背革命的红缨枪
保祖国     护家乡
我们日盼夜想快长大
跟着刘队长  参加游击队
树雄心壮志  抱远大理想
明天的祖国更繁荣富强
那还是前一阵子,在消灭占喜魁的战斗中缴获来的那把短枪,牛二小怨鲁叔叔不该把那支短枪收了回去。其实,自从五峰山区有了游击队,牛二小天天忙的嚼着饭团就往外跑,经常摸黑才回家,有时干脆和战士们吃在一起,睡在一块。战士们也特别喜欢牛二小,自从牛二小当上了红松村的小侦察员后,自然成了他们的小战友了。部队演习,他也跟着摸摸爬滚打,连手榴弹、炸药包怎样使唤,他都学会了哩;战士们学文化,学唱歌,跳舞,他也跟着学,用心记,有时睡梦里还发出声来。部队到百姓家送温暖,开展宣传教育活动,他更跑在前头,又领路,又找人,紧锣密鼓地忙着。到后来,不管干什么事,只要可能,不用牛二小吱声,战士们也都愿意带着他。牛二小早就把自己看成是这个队伍中的战士了;哎,鲁叔叔怎么就这样收回了他的枪呢。
这天,战士们早早吃了饭,在村头红松树下集合,等待出发。刘队长刚要讲话,牛二小气喘吁吁地跑来了,不等刘队长发话,就跑到队尾昂首挺胸地站在那里。心想,这下子总算赶上了。他偷偷地看着旁边的战士,呀,都比自己高了半截,便悄悄地踮起脚跟,仰起小脸儿,乌黑的大眼珠扑闪扑闪着,心情紧张地望着刘队长。报完了数,刘队长故意提高嗓门:“牛二小!”“有!”牛二小甜脆脆的答着,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这回真把我当成兵了。可是刘队长对他命令:“你留下来,接受新任务。”忽地,牛二小心里凉了半截,立即恳求:“刘队长,让我去吧,我一定能和大兵叔叔一样,勇敢地打日本鬼子。”“不行,这是命令!我们游击队要和山本龟田打仗,要解放所有被山本龟田关押的无辜百姓。”刘队长说这话的时候绷着脸挺严肃。牛二小看没门,低头撅嘴,扫兴地走出队列。他眼瞥队尾,见有两个小战士调皮地向他挤挤眼,一副挺神气的军人模样。牛二小心里一百个不服气。哼,你比我才大多少,打起仗来,上山爬岭,兴许还赶不上我呢。
游击队员出发了,牛二小在家里焦急地等着接受那个新任务。掌灯时分,队员们回来了,可是谁也没来找过他。他在盘算:刘队长这次出去,收获肯定不小,喜栋妈准是找回来了。果然,晚饭后村里开大会,成立抗日联盟组织。大伙儿推选赵爷爷当这个联盟会主席,好多过去被人们看不起的穷人都当上了头子,当上了这个组织的干部,出来给百姓办实事了。接着民兵武装队伍也成立了,过去当个猪官、牛官的穷孩子们,现在也都背上了红缨枪。同样,牛二小也背着一支。他想,刘队长说的新任务难道就要背上一支红缨枪?正纳闷时,刘队长出现在他眼前。笑嘻嘻地说:“二小呀,你等新任务等急了吧?”牛二小只是转动着乌溜溜的大眼珠。“二小,我封你个团长,接受这个新任务怎么样?”刘队长摸摸他胖乎乎的小脑袋。牛二小一阵惊讶:“团长,哼,不可能。你刘叔叔才是个游击队长哩,怎么可能封我当团长?”“二小呀,你这个团长与我这个队长有相同之处和不同之处:在奋斗的总目标上,在执行任务上都一样,我们只有一个心眼儿打日本鬼子,打汉奸走狗,可我领着游击队与敌人作战。你们五峰山区成立了抗日儿童团,你在儿童团里干得很出色,就任命你当团长,更好地领着村里的小伙伴协助游击队做战地工作。”牛二小宛然像士兵见到了首长,立正站着。
刘队长态度严肃,又富深情:“二小,当前协助游击队查一个重要线索!”牛二小许久才从心里吐出一口气。
十一   儿童团员查线索
这场雨下得不大,也不很长久,将高山上部分积雪消融了。雨云有一部分随着雨落下来,有一部分飘走了。最后一阵直着落下来的,密集的小雨点,洒在潮湿的土地上。太阳又出来了,一切东西都亮闪闪的。蔚蓝色的天空,在这个季节里,一尘不染,晶莹透明。朵朵霞云映照在清澈的五峰河上,鱼鳞的微波,碧绿的河水,增添了浮云纷呈的色彩,分外绚丽,妩媚多姿,生机无限。孩子们活跃在五峰山的森林里,牛二小仰卧在林中向上眺望:是一件非常感人有趣的事。
儿童团成立后,孩子们第一桩事就是要查明一条不明显的线索,有人在这森林里经常出没,也许与五峰山区游击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是刘队长根据儿童团员平时搜集的情报,才向牛二小下达了查明一条重要线索的任务。让牛二小发挥特有的才智和聪慧。
那天,牛二小在树林里,天空像是一只大鸟的丰满的翅膀,全是白色般的浮云。金黄的太阳从那里出来了,它刚刚对大地看了一眼,就改变了大地的万物。牛二小趴在地面注视着五峰山脚下那个黑影。牛二小仔细瞧着,原来是人。那个肩上有一副货郎担子。嘿,准是出卖祖国的汉奸。这事,牛二小也不止一次地向儿童团员们说过。前几天,孩子们特地为监视坏人,作过较大行动的军事演习。他们的心愿就是要配合游击队保卫红松村,不能像上次那样,让占喜魁一样的狗汉奸领着山本龟田来抢民间靓女喜栋妈,碧血溅染红松村。刘队长要求我们儿童团配合抗日联盟会,密切注视山本龟田的新动向,一有情况就向赵爷爷汇报。在牛二小脑海里一涌现这些,就露出了仿佛是决战前夜难以压仰的激动,更警惕地注视着那个人,一刻也不放松。
这人穿过一丛树林,向左拐过弯,来到了棵大树下,歇下货郎担,坐在担子旁边,像是走累了路的样子,又像是等着什么人,有心思的样儿。半个时辰后,他见四周没动静,才站起身,挑起货郎担,一步一挨往前走,没想到我们的牛二小踩着树叶,没一点响声,更没有惊动这挑货郎担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跟前。这会儿,他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拽住货郎挑子,却没有这样做,因为赵爷爷的话浮现在脑海,有许多事情不能靠一时的感情冲动,万万不得已都不要打草惊蛇。牛二小悄悄地藏到一棵大树背后,注视着那人。那人东瞧瞧西望望,树林里风儿不吹,鸟儿不飞,虫儿不鸣,深沉                                                    幽静。那人就安闲悠得地挑着货郎担,哼着低沉的小曲,大摇大摆地涉过溪涧,来到了红松树下,仰着头扫视那棵神秘的红松,流露出鄙视的目光朝村里去了。
牛二上端着红缨枪,暗暗地跟上去。拐过了一道弯,走完了一座石桥。不料,白晃晃的红缨枪挡住了那人去路。
“通行证!”勇勇拦住了那人去路。那人一看前面是端着红缨枪的小孩,轻松了许多。故装一本正经:“你们都把我当成……”泥鳅逼上前:“我们管的就是你交通行证,没有,不准进村!”“好,好,不进村就不进村!”那人挑起货郎担,拔腿就往回走。艳艳嚷了一句:“不行!谁来了都要受我们检查。”那人故意板着面孔:“如今还时兴这一套,做生意的,跑买卖的,也要什么通行证,其实像我们挑货郎担的十个有九个是究光蛋,哪还能和他们当官的搭上界,不在政界谁想管他们的事。勇勇枪尖顿时挡住那人:“你不要用花言巧语欺骗我们小孩,没有通行证,我们送你到联盟会。”那人想,联盟会是什么组织呀。真要到那里倒也不错,可以更多地知道鲁永生、鲁喜栋和整个五峰山区游击队情况,山本龟田就是要我们抓活信息呢。勇勇的话一时说溜了嘴,牛二小忙出现在挑货郎担面前,说:“这是抗日组织,这个组织是专门惩治坏人的,你问这个干什么?”“哦,哦,我只不过就这么说说,没别的意思。其实,我们做生意的,要管这些干什么?”
森林里的风把地面上干巴巴的树叶刮起来,顺着风溜沙沙地在道沟里乱滚,红松树上吊着的那口钟被风吹的微微摆动,发出嗡嗡的低吟。牛二小示意勇勇、泥鳅、艳艳盯住这个货郎担,他却紧走了几步,来到村子里,找到赵爷爷门上。门被反锁了,他扑上去,伸手拍了几下,屋里没有应声,只听到那把铁锁碰撞着门扇,“咣当”地响着。他抬头看看,又向远处望望,周围没一个人,这使他好生奇怪了。红松村经过一场碧血溅染之后,人们也更警惕了。他刚要离开,忽听一个女人怪腔怪调:“哎呀,我的老天爷呀,你可睁开眼呀,谢天谢地!谢天谢地!……”这女人一路走一路嚷叫,很快到了村头红松树下,乍看像是个神经病人,见模样胸脯“五峰河水浪打浪”交给山本龟田准喜欢呢。牛二小赶紧往墙边贴,一套褪了色的锻子衣服,上胸的纽扣解开了,故意敞开胸前那点坚硬挺拔的东西来迷惑五峰山区抗日军民。她又重复那句话:“哎哟,我的老天爷呀,你可睁开眼呀,谢天谢地,谢天谢地……”牛二小捎捎地摸到这女人背后,对准腰狠狠地踢了一脚。女人“妈呀”一声,摔个嘴啃泥,接着又揍他一拳,不知是咂闷气了还是吓昏了,倒在地里,老半天没吭声。过了好一会,这女人估计孩子们走了,才爬起来,用手摸脸,脸肿了;摸摸嘴,嘴唇出了血;摸摸脸,捶捶背,翻着白眼瞧着孩子们走远了的背景,咬牙切齿地喊着,谁家的野小子,怎么这么凶?牛二小听到叫骂声,心想,这回算便宜你了,让你把这场戏继续演下去,等你的戏演得差不多了,日本鬼子也要投降了。牛二小一溜烟地跑到货郎挑的地方,勇勇、艳艳纠缠住那人。眼下,他神乎其神而又可怜巴巴地说:“我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们小孩,出来走村串户卖小货,一心想赚点钱,糊糊家口,生意人整天往生意道上想,不信,你可以问我的表姐。”货郎挑子故意向通往山坡下红松村的来路指着:“那不是来了吗?”
勇勇、艳艳等孩子们望着山坡下的小路,确有一女人丢魂失魄似的往山坡上爬。
十二   放虎归山情况明
牛二小离开那个坦胸露乳的女人后,从一丛古松树后钻出来,听到旁边响起一阵沙沙声,便匆匆地猫下了,原来是赵爷爷。赵爷爷说:“这一男一女恐怕是汉奸,来探听五峰山区游击队情况,我们要继续查明那女人刚才重复的‘谢天谢地’可能是接头暗号。”赵爷爷附着二小耳朵:“你出面,让勇勇、泥鳅、艳艳放他俩走。然后,你们儿童暗暗地盯住这一男一女,查明他们玩弄的技俩。”赵爷爷交待好任务后,猫着腰,绕过两棵古松,拐了一蹲石崖,回到他原来隐蔽的地方。
牛二小听赵爷爷的吩咐后,连退几步,涉过一道淌水沟,爬上了通往山上的小路,特意扛着红缨枪,唱着“我们是五峰山区儿童团”自编的儿童团歌,雄赴赴地来到那一男一女面前,问:“泥鳅,你们拦的是何方人士,干什么来的?”挑货郎担的又一次看到牛二小,猜想是孩子们的头,仿佛有救星了,说:“小朋友,叫你评评理,我这个做生意的能干什么,这几位老是缠着不让我走。”“噢!”牛二小装腔作势,“按你说,你是做生意的,那女的呢?”他故意问。挑货郎担的人正正头上帽子,得意地一笑:“她是我表姐!——看来,已是先入为主了。”你们的通行证呢?通行证都给小朋友看了。按规定,这通往红松村的路,有通行证也不准随便通行,这回对你们两个特别优待,下不为例。
勇勇、泥鳅、艳艳那对对疑惑的目光投到二小身上,从忧虑的目光里看出来了,我们好不容易拦住了他俩,你牛二小却大开绿灯,发通行证让这两人溜走,要是出了麻烦,我们可不负责。不过,牛二小是儿童团长,头脑里弯弯道道比我们多呢。那一男一妇听牛二小这么招呼,连滚带爬地溜了。还没走多远,那女的突然磨转头,喜滋滋地说了声:“还是那孩子头好!”勇勇心里的气早憋不住了:“你这个当团长的,连坏人都夸你呢。”那一男一女走远了,牛二小才解释:“刚才赵爷爷找到我,是他叫我们这样做的。”接着,牛二小根据赵爷爷吩咐,孩子们仍然回到自己岗位,他去跟踪这一男一女。牛二小与这一男一女始终保持一定距离。他在一蹲石崖旁停下来,抬头看看那幅“赶走日本帝国主义,活捉汉奸,卖国贼”的大字标语,那些热烈的场面,那些激动人心的往事,又一件件涌上心头   。他想起了刘队长帮穷苦人打日本鬼子的情景,想起了鲁叔叔给他讲的红缨枪的故事,想起了那个叫“喜栋”的悲壮场面,想起了俏丽姐护着鲁喜栋的千辛万苦……这一切都好像留在眼前,响在耳边。
牛二小正想得对劲儿,正听那一男一女叽叽咕咕:“这次,你见到长官了?”“见着了!见着了!长官说他的部下一会儿就到。”“那可得好好慰劳慰劳人家呀。”“那是你的事,我有什么好慰劳的。”“敢开姑奶奶的玩笑,说正经的。”“长官指示要写好标语。”那些穷种干部的名单呢?“呈报上去了!呈报上去了!连鲁喜栋都压在内,这小家伙一死,山本龟田就等于在中国娶一名靓女。否则,就是在20世纪八十年代,九十年代他还要打听妈妈的下落,那时,或许我们中国和日本友好了。”“哎,货郎挑,你想那么多干什么,现在的问题,要对红松村的积极分子杀他个鸡犬不留。”女人眼里喷出毒毒的火焰。“嘿嘿嘿……那当然咯,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没想到这么快又回来了,嗯,让那刘昭什么的在五峰山区游击游击吧。哈哈哈……”
牛二小从松树后钻走了,来到左边的一道水沟旁,悄悄地对勇勇、泥鳅说:“你们盯住这两个坏蛋,我去找赵赵爷爷,一定要盯住,噢!”
五峰山的景色变得有些森人,天阴得像个大锅底,地面上暗沉沉的,大风扬起的枯叶在群山中旋舞。鸦雀悄声灭迹,只有山鹰迎着风暴,追赶着云头,又在高飞远翔了。快去快回,快去快回!牛二小摧促着自己。他在山路上奔跑,很快就下了山坡,转入了
西山中间的一道平川,红松村就出现在眼前了。可是情况有些异常,路上不见行人,红松树旁那面显眼的红旗也不见了。平时那种欢乐的气氛陡然消失了。不远的地方,已经响起了断断续续的枪声:“叭勾儿——叭勾儿——”子弹嗖嗖地在头顶上飞过,枪声拖着尾巴在山谷间迥响……
牛二小在路旁左看右望,猜想敌人就要来了,进村一定会遇到危险。果然,红松村的枪声越来越激烈,眼下赵爷爷在哪呢?牛二小摘下红袖标,机警地藏在贴身的地方,倒提着红缨枪,悄悄地进村了。快到赵爷爷家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轻轻叫唤:“二小!二小!”牛二小回转头,只听见唰啦唰啦一阵乱响,从草棵里钻出一位女人,正是俏丽姐。
“俏丽姐,我正找你呢。”牛二小又惊又喜 。俏丽姐摆摆手,不让牛二小喊出声。接着轻声问:“二小,有什么新动向。”“下午那一男一女正是日本鬼子汉奸     ,头上都戴着帽子,好像是……嗯……”对了,据得来的情报,山本龟田知道鲁喜栋回到了红松村,在我身边,他要把这孩子除掉,就没有人再找妈妈了。赵爷爷怕你们儿童团发生意外,他来到这里,让群众安全转移,自己带着几个顶用的人上五峰山撵你们去了。
牛二小听罢,都没来得及追向鲁喜栋的下落,也没打听喜栋妈眼下在哪里,便和俏丽姐分手,飞快地上五峰山追那一男一女了。
十三   身入虎穴探敌情
赵爷爷沿着五峰山区弯弯曲曲的小路背回鲁叔叔,枪声、马蹄声渐渐远去,便急忙给他洗伤,包扎,灌米汤。这是鲁永生第二次挂花了。
鲁叔叔渐渐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挣扎着坐起,对赵爷爷说:“任务急,风声紧,敌人还在追我,这儿不能久蹲。”
赵爷爷说:“俏丽姐把敌人机智地引走了。”“啊!鲁叔叔替俏丽姐担忧,当初不该让她领着喜栋藏来躲去。哎,咋办呢?喜栋妈被山本龟田抓走了,自己打游击不能领着小孩跑呀。只有等喜栋长大了,懂事了,一定要好好地感谢赵爷爷和俏丽姐,鲁永生急的两眼冒火:不行,我赶快走!”
话间,五峰山里又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鲁叔叔刚一提左脚,右腿又一阵疼痛,跌倒于地。赵爷爷急忙扶他上床,说:“老鲁,你伤的可不轻啊,走不了就先到暗窖里躲几日,任务尽管交给我,难道你们游击队还不相信我?”鲁叔叔这才感到自己的伤确实不轻,他低头看了看右腿,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嗨,真不巧,偏偏打在这个地方。”“叭叭!”路上又响趣激烈的枪声,沿路一片灯火,映得窗户都明晃晃的。鲁叔叔歪着头,听听外面的动静,冷静地分析:这是俏丽姐把敌人甩开了,他们像是又回来搜查来了。接着鲁叔叔便向赵爷爷简略地说了事情的原委——
当天晚上,刘队长安排了军务,又亲自把一批转移的人送进山里,再回到秘密接头地点向军区联络员汇报完工作,已是半夜时分。李青嘱咐说:“敌人虽血染了红松村,但是,仍不死心,因为山本龟田到中国来除奉天皇之命外,就是要找一个中国靓女,多一点更好,历代皇帝还有三宫六院呢,为扶正一个天子总是在拼拼杀杀。天有良缘就将喜栋妈看中了。因此,他要抓住鲁永生、鲁喜栋,现在这家伙到处派人巡查。我马上就要进山了,你们游击队的任务艰巨,要多加小心。”说罢,刘队长和军区联络员李青挥手告别。
鲁叔叔打算回村里看看,他打着马顺路小跑了一阵,快到五峰河的河边渡口时,忽然听到一片人喊马叫,汽车呜呜轰响,车灯乱晃,知道是遇上敌人了,他连忙翻身下马,连马带人钻进了树丛,忽然,来到河边,趴在深草丛里,仔细观察。这股敌人大约有五六百,前头的一些日本兵有的 着三尺来深的水,有的站在几辆大卡车上,先过了河,中间是挺阔气的小轿车,停在河对岸,有一大群敌兵前护后拥,其中也夹杂着汉奸,走狗,鲁叔叔一瞧这番派头,决心上前弄个明白。怎样才能靠近呢?他想起了渡口的那条小船,就往上游撒目,发现小船正停在河这边的浅滩上。他连忙把腰里的枪就地藏好,只要还能活着回来,就一定把这支枪带走。他亲亲马头,向来路的方向指指,然后,拍下马屁股,让马朝着来的路上回去。他这才溜下河堤,轻轻走到小河旁边,把船推到河心,跳到船上,撑着小船顺流而下,日本鬼子听到水声,几道手电光一齐射过来,随即冲上来一帮马队,嗷嗷叫着:“干什么的,不明白的?”小船被日本兵围个水泄不通。鲁叔叔从容答道:“方便行人,糊口渡日,渡口为家,摆渡营生。”“嘿,都半夜了,你还出来渡啥?”分明是五峰山区游击队。“嘿,渡船渡船,客主两便,有客就渡,不分早晚。”“少他妈的罗嗦,过来的,看看的。”分明是日本兵学着中国话。说时迟那时快,两个敌兵跳上小船,仔细搜查了鲁叔叔和船上的零星杂物,没发现任何嫌疑,便嘀咕说:“先扣起来。连船带人缴上去,也许长官用得着。”
一个敌兵喊起来:“喂,老伙计,往前划。”小船撑到渡口时,岸上小轿车里钻出来几个日军官,哇哩哇啦一阵之后,又回到车跟前,恭恭敬敬地把一个大官儿请来,前呼后拥地上了小船。哟,鲁叔叔一眼就认出是山本龟田,就是这个坏蛋伙同占喜魁抢走了喜栋妈。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但是,他压制心头怒火,把帽沿往下拉拉,尽量不让山本龟田认出,在他背着喜栋从家里逃出和喜栋妈那日从家里被山本龟田抢走的难忘的一幕,这一幕也许是永不灭的大祸。
要开船了,又上来两个提着手枪的敌兵,一左一右地把鲁叔叔严密地监视起来,并吓唬道:“好好撑船,东张西望,当心脑袋!”两个敌兵紧贴着他左右两边。鲁叔叔想,这也好,遮严了,那个山本龟田就认不出我鲁永生了。船到对岸,对岸的小汽车、大卡车早已在恭候敌兵了。几个乘船的人钻了进去,就立即往前开动了。鲁叔叔想脱身,一个脑袋从车内伸出来,对监视鲁叔叔两个敌兵命令道:“把他押上卡车,给皇军引路!”这 鬼子兵开到五峰山的那边就停止前进了。小汽车开进一个地方汉奸大院,接着就撒出去站岗,把各个通口监控得溜严。村里人都被围起来,谁也不准随便出入,鬼子兵勒令鲁叔叔和另外一个被抓来的青年在大院里铡草喂马,不准随便走动。鲁叔叔一面铡草一面留神四周情况,嗯,他心里可有个数啦,鬼子兵加强了警卫,除了在驻所周围设置了固定岗楼以外,还在周围几十里以内增设了游动哨。最近鬼子风闻刘昭领导的五峰山区游击队在这一带活动,除了岗上加岗,哨上加哨以外,又把驻所加固加高了。驻所每隔几步就有一个小炮台,日本鬼子在这个大院里架设了天线,许多天线从这里牵到外边,像蜘蛛网一样纵横交错。小汽车、摩托车嘟嘟地来回奔驰……他判断,这准是日本鬼子的一个高级指挥部。据刚才得来的信息,山本龟田由于扫荡红松村有功,被提升了,很可能就在这个指挥部里,喜栋妈可能也在里面。他时刻提醒自己,要冷静、谨慎,要为千千万万的劳苦大众而奋斗。“打蛇要打头”,这个情报对我们五峰山区游击队一定很有用。于是,就趁敌人忙乱之机,拉来一匹马,把搭在马背上的一块雨布往自己身上一披,混出了大院,骑上马,连着闯过了敌人四道卡子。等敌人发觉大院内有人逃走,派汽车追赶出来的时候,他顺便取走自己藏的枪,又拐上大道,不料跑到五峰山入口处,右腿被敌人子弹击伤……赵爷爷看着鲁叔叔的伤情,决定精心护理,让他的伤全部治愈再回游击队。可是鲁叔叔始终悬念游击队,把得来的情况向刘队长汇报。这回,我们要争主动,打它个措手不及,早日消灭乌龟王八,解放全中国。赵爷爷笑笑:“你的伤势较重,还歇一个时辰再回游击队吧。“没关系,上级首长经常鼓励我们,轻伤不下火线。我这腿嘛,只不过让敌人子弹擦破点皮,完全能走路,能打仗。”说罢,鲁叔叔丢下拐杖,在屋内走动起来,嘴里嘻嘻地笑着,“嘿,这不是很好的两条腿嘛”。赵爷爷规劝:“老鲁呀,你还不相信我吗?”“鲁叔叔笑笑,对你不相信?你为我们五峰山区游击队,为我们抗日同胞做了大量工作,日后,还有重要的事情在等着哩。既然是这样,你这任务就交给我吧。我保证准时完成。”两人谈得恳切,最后共同商定,鲁叔叔在黎明前动身,去找游击队。远处,沉闷的钟声,在万籁俱寂的夜里,迟缓地敲响了。
鲁叔叔整理好行装,腰里别着手枪,和赵爷爷亲切地握手告别,踏上五峰山路。
十四   鲁叔叔找游击队
月光依稀地照在五峰山区小路上,鲁叔叔走出红松村,拐向红松坪,他在这块平坦地面上,感情深沉地停留片刻,表示对死去亲人的哀悼,对活着百姓的祝福!这里有为乡亲们的安全,充当“鲁喜栋”的胜强小孩牺牲在敌人枪口之下,有为救护革命同志,倒在敌人的枪炮之下,有数以百计的老百姓无故地捆绑着绳索,胸口对着明晃晃的刺刀……他怀着满腔仇恨,一古脑儿爬上了五峰山第一峰的脊梁,淌过五峰河,向右走了五里路,前面就是安平寨。他刚上对岸河沿,一位陌生的女哨兵盘问:“路条!”鲁叔叔迟疑片刻,离开队伍还没多久,就有女哨兵站岗了。嗳,我们五峰山区游击队真兴旺。他笑朗朗地说:“女兵同志,我临走时忘记向首长要路条。”
“那可不行,我们刘队长说过,这里是我们五峰山区新四军游击队驻地,新四军,你懂吗?就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队伍,像你这样身份不明的人是不准进去的,走,快离开!”女兵同志一双柔嫩的手推着鲁叔叔往外跑。鲁叔叔亮出帽徽:“我不也是新四军吗?”“嘿,你十有八九是个探子,那帽 徽是你伪造的,冒充我们新四军五峰山区游击队。”鲁叔叔会心地笑着,哼,这位哨兵警惕性真高呢。
这忽儿,女哨兵有意往鲁叔叔身边靠,迟雷不及掩耳的快捷把那支枪从腰间抽了出来:“身上还藏着这家伙,快举手!”鲁叔叔只好举手,由女哨兵押着走向驻地,正巧碰到了李强,他亲切地喊:“鲁队副,你离开我们后,可把人急死了!“言毕,互相拥抱,鲁叔叔谦逊地一笑:这回当了你们的俘虏啰。”李强冲着哨兵说:“秀秀同志,这是我们游击队的副队长。”秀秀羞惭地低下头,她未参加游击队前好像听说过。这时,只好伸伸舌头,板个鬼脸,忙立正:“鲁队副!”脸上一片红云。鲁叔叔这才放下手来,嘻嘻地说:“秀秀,你做的对,我们军人就要恪守命令,保持高度警惕性,组织性和纪律性,不让一个坏人进入我们游击区内,我们才能百战百胜。”女哨兵听鲁叔叔这么一说,心里舒畅多了,踏实多了。她得意地一笑,满怀信心地返回哨位。
鲁叔叔由李强陪同来到刘队长住房,二人一见面,那个在历经战火洗礼的久别长重逢的亲热劲,要多高兴有多高兴。
李强离开了刘队长房间。鲁叔叔把自己和刘队长分别后的情况作了详细汇报,并将搜集来的军事信息也一一地告诉了刘队长,刘队长在本子上做着详细记录,他也把近一个时期游击队的活动和发展情况展现在鲁叔叔面前。这支刘昭领导的五峰山区游击队由二十来人十几条破枪今日已发展到五百余人的大队伍了,其中有男兵、女兵、赵爷爷领导的地方武装组织,还有不够当兵年龄的儿童团,他们公开地或隐蔽地活跃在五峰山区……刘队长和鲁叔叔脸上都显现曾未有过的兴奋,享受着崇高的敬意和无限的温馨。
刘队长在房间里踱着方步,来到右边墙根站下,指着军区司令部联络员李青带来的挂在墙上那张半旧的军事地图,说:“近一个时期来,我们和山本龟田周旋了好一阵子,未能把他们拿住,往后,还得想想点子呢”。目前我们要和上级党及时联系,把我们的作战方案告诉上级党,取得党对我们的信任和支持。鲁叔叔神秘地一笑:“日本鬼子派探子侦察我们的情况,企图消灭五峰山游击队,长期奴役这里的百姓。不是嘛,近一个时期来,为了我我鲁永生和喜栋他们不是付出了很高的代价吗?连占喜魁的命都赔上了呢”。哈哈哈!刘队长深沉地说:“据我们侦察来的情报,喜栋妈就在山本龟田驻地,她,不吃不喝,整天装病。山本龟田派手下到处招榜民医,私献秘方,为她治病。嗯,这民医就是难找呵!找民医看病,难找!嗯,这是喜栋妈设的妙计。”屋里沉默了会。
鲁叔叔却先开口了:“刘队长,喜栋妈恐怕要设法和我们游击队联系,请相信我,我准备深入虎穴,行医探问”刘队长深思了片刻之后,再望望窗外碧蓝的天空,接着,走到鲁叔叔面前,相视地一笑,说:“那好,祝你马到成功!”
十五   山城茶馆探真情
鲁永生随乡入俗,稍作打扮。他配戴一副深墨镜,洋洋洒洒地走进山区小城的高级茶馆。
乱哄哄的茶馆里,坐满了人,穿西服的,穿军服的,穿长袍马褂的,穿套头衬衫坦胸露乳的,不断地进进出出。三三两两的舞女上胸和下腿基本裸露很时兴,与三教九流随步随舞,亲亲我我,浑浊的音乐一起一伏,一高一低,鲁叔叔看着差点吐了出来,肚里直叽咕。这家设备舒适的高级茶馆,向来是座无虚席的。尤其星期日,更是拥挤不堪。到这里喝茶的,不仅有嗜爱品茗的名流,社会知名人士和衣着华丽的男女,还有那些习惯在茶馆里了解行情,进行交易的掮容与富商,政界人物和银行家。喜欢在浑浊的人潮中消磨时光的老人,也在这里约会,聚谈,互相传播锁事,新闻,纵谈天下事。那些高谈阔论,喜笑怒骂的声音,加上茶碗茶碟叮叮当当的响声溶汇成一片,人声鼎沸,五光十色的山城气氛;和那墙头上冷落地贴着叫人闲默的“休谈国事”的招贴,形成一种怪怪的反差和讽刺。此刻,在纷杂的茶座,对面着坐着,一个是男的,头戴礼帽,眼着墨镜,身穿咖啡色西服的人;另一个是女的,脸的左侧有一黑痣,头用花色布条紧紧地裹着,身着长色紫袍。他们混迹在人海般的茶馆里,一点也不引人注目,不招人爱昧。可是这两个人还是被鲁叔叔注意到了。鲁叔叔拉了拉灰色礼帽的帽沿,正正鼻梁上的墨镜,牵牵长袍衣边,漫步到精巧的茶桌前,就凳端坐在附近的一张枣红色的圆桌旁,正好和这两人侧面。鲁叔叔看到对方茶桌上摆的五香瓜籽已经嗑了不少,男人的手不时地轻轻地敲着茶桌,又不时地靠近那女人身旁,女人用两只胳膊搂着他,头伸向他怀里,颇为悠闲地喊茶房冲开水。茶房来了。那男的慢慢放下手中《商务日报》,慢声细语地说:“我看,金钞还要涨……”他的声调和旁坐面红耳赤的争论行情的喧哗夹杂在一起,显得十分园滑。等茶房冲过开水之后,他才习惯地摸了下墨镜,耳语的告诉黑痣女人:“我的美人痣,山本龟田这回发了。”“嘿嘿嘿!女人得意地一笑,右手搭到他肩上。”
鲁叔叔耳为一震,佯装嗑瓜子,倾听他俩对话——
“当然嘛,山本龟田围剿红松村有功,升了官,发了财,还虐来一位靓女,如花似玉,嗯,到中国来,享不尽的荣华宝贵咯!”
“嗬,看来你也想闻那女人香味哩,我的光头和尚。”
“和尚?”鲁叔叔机警地思考着。
那男的火火地说:“屁话!那女人亭亭玉立,老子只不过说说而已。”
“自从占喜魁被五峰山区游击队枪杀之后,要不是我给那个日本人保镖,那女人早已到了阴间咯!”
鲁叔叔一惊,这两个形迹可疑的人可能是汉奸,上次红松村的儿童团碰到的准是这两个。他立马想到一件事,我游击队摧毁日本鬼子的炮楼后,山本龟田可能就将喜栋妈转移到竹林寺去的,又有竹林寺押往占喜魁那儿。在枪杀占喜魁后,山本龟田又接回去了,鲁叔叔这才粗线条的疏理了喜栋妈截走后的线索。正好有个书贩摇晃手上的画报,穿过人丛,打断鲁叔叔的思路,他摸出打火机,从容地点着香烟。“嗨,昨天才到的《明星画报》,买一本!”鲁叔叔掏出硬洋,买了一本,悠闲自得地阅着里面一张张裸体照片,两汉奸继续对话——
“你还不知道呀,山本龟田最近又抓了个漂亮的,比那个还漂亮,身边还有一个头十岁的小男孩,说是他的儿子,我左思右想,恐怕……”
“在哪抓的?”
“哈哈哈,五峰山区尽出现现代文成公主。”
“眼下在什么地方?”
“都被关在山本龟田驻地的大牢里,那里关押了许多中国不法分子。”
“可惜!可惜!”
“前不久,五峰山区游击队来了个探子,摸底细,营救他们,不知怎的,又马上离开了。临走时还骑了山本龟田一匹马呢。”
鲁叔叔更进一步知道,这两个狗汉奸说的都是真话。他准备付钱离开,突然,又听到再说——
“对啦,我们等到现在还没见一个大夫来。”
虏来那个女的得了一种怪病,皇军医院都治不好,她告诉山本龟田,非得请民间医生。上回先后抓来了五个人,治疗无效, 卧床不起,身体逐渐消瘦,山本龟田心急如焚,因此,贴上了“告示”。再找不着,我们俩回去交不了差,鲁叔叔机灵一动,立即交付茶钱匆匆地走出茶馆。
前面一堵墙,墙边围着五颜六色的人,连几个顽童也都挤在里面,望着墙上贴的那张“告示”。鲁叔叔特意挤到里面,抬头看清楚了。“告示”上的大意是皇军有一太太,近期患病,寻医无效,现招示民间秘方,予以治疗,医愈,皇军报以重尝。鲁叔叔心内有底,这“告示”证实了刚才茶馆里那两个狗汉奸说话的真实性,决定去见皇军的这位“太太”。他离开纷乱的人群,来到山城的“仁和药店”,顺手抓了几副药,拎在手里,巧装行医模样,又大摇大摆地来到刚才的那个茶馆,嘴里不住地嘀咕民间医生行话。
那两个狗汉奸一见,顿生兴趣,不住地盘问鲁叔叔行医本领和秘方的作用。鲁叔叔诡秘地一笑:“我这秘方乃是祖传数代,保证药到病除。如治不好皇军太太的病,本医用头颅担保……”两个汉奸见其说话干脆,倒放下了一番心思,不过还是有点怀疑。
鲁叔叔补充道:“长官,有话说在前,我家有妻室儿女,全靠行医维持生计,如果医好了你们皇军太太的病,可要按规定付银两,否则……后面的话故意吞下。那男的霍地站起,走到鲁叔叔面前,上下前后打量了一番,又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你提的条件,好说!好说!我们皇军‘告示’不是明明写着嘛。”那美人痣接着道:“嘿,你真有眼不识泰山,真的医好了我们皇军太太的病,说不定还能捞上个大小官儿呢。那时还愁你的妻子儿女没饭吃没房住,哈哈哈!和皇军太太一样,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扮着医生风度的鲁叔叔讥讽地一笑。为皇军太太治病就这样敲定了。鲁叔叔在一男一女指引下,胸有成竹地走进了日本鬼子据点。
十六   龙潭虎穴来相聚
偶然的得手,像一针最强烈的吗啡,注入了毒虫的神经,和它的每一根触脚。“据点”——这罪恶的巢穴,完全沉醉在极度疯狂的幻想中了。
鲁叔叔仔细注视着日本鬼子据点:这是个宽广的院落,约有三百多亩地,周围空场地都用铁丝围着,上面全通了电,只有一个出入处,人一进去,就休想走出。空场地上杂乱无章地放着枪炮,靠两边的尽头放着一堆封闭式木箱,上面用灰黄色帆布盖严,两个日本兵拿着膏药旗,抱着根长枪像鬼影一样来回晃动。他猜测,这可能是敌人军用物资,是用来枪杀中国人民的血腥工具。他扫视着东边场地边缘,那里拴着几十匹马,各种颜色的都有,那马不停地嘶呜,用蹄踢地面尘土。鲁叔叔进了一间屋子,里面坐着的正是山本龟田。那男的献殷情了:“太君,民医找来了,这人就是。”山本龟田倒坐在轮椅上,一动也不动,只斜晚了来人镇定的神情:高高的前额上,深刻着几道皱纹,象征着性格的顽强,清瞿的脸膛上,除了一副旁若无人的,钢铁似的眼神外,看不出丝毫动静。厚厚的嘴唇微闭着,阔大的嘴角上带着一丝冷冷的嘲笑。
那个男的轻手轻脚的走到山本龟田身边,谨慎低声介绍:“这个自称名间名医,并用头颅担保来医皇军太太的病,太君的如何?”山本龟田像突然出现了不详征兆,暗自惊愕,那种旁若无人的气派使他感到束手。他尽力排除涌向心头的杂念,盘算着:可能是五峰山区游击队的探子,对付这种人,只有用迅雷不及掩目的快捷,才能摇撼他的意志,摧毁他的定向思维,摘掉他那颗镇定的心,让他一时回不过神来,使大脑、手脚错位。对于这些,山本龟田不能由衷地感到自得和满足,渐渐露出一种稀有的浅笑,但迅速地收敛住了。和往常一样,他不能让任何人猜透他的心思,只能让人捉摸不定他的喜怒哀乐无常的性格,说实话,就连喜栋妈,还有他身边的那些侍女,也无法猜透他心思。山本龟田在瞬间矜时的冷笑之后,立刻大声怒斥:“你的大大的土八路的,我的枪毙的!”
鲁叔叔淡淡一笑:“太君的我的大大的民间医生的,保证能治好皇军太太病的!”山本龟田哈哈一笑:“你的药方的何在的?”鲁叔叔像在嘲笑,又像在挑引外强中干的对手,他满不在乎地在椅子上坐下来了,心情平静如水:“我的要亲自见皇军太太,根据病情用药,保证药到病除。”山本龟田徒然被这意外的镇静场面惊住了,一时竞回不过神来,他茫然地对着面前这位平静中带着威严的鲁叔叔,口里不禁吐出几个毫无准备的字:“你的进去!”
卫兵引进鲁永生,灰黑色房门渐渐开了,里面坐着一位清秀女子,鲁叔叔深情一瞥,压制住心头 怦怦跳动,哟,她正是喜栋妈,今天终于在这里相会。几个月来,她消瘦了,脸上挂着焦虑神情,眸仁里的晶莹水珠在打转。鲁叔叔安慰说:“皇军太太,你的病皇军贴了“告示”我是揭榜而来的,你不要见了真医生心情激动,先让我拿拿脉,看看病因。”借此,互相激动的接吻,拥抱,相濡以沫的夫妻之情似五峰河水静静地缓缓流动……双方泪水汩汩流着。他俩都在想,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也感到无憾。许久,她才说:“大夫,近来生意怎样?”鲁叔叔笑嘻嘻地:“这年头做生意,手艺越高超就越好,譬如说,这次就能来到这里给皇军太太治病了。嗯,这是件不易之事呀。治不好你的病,是要砍头的。我凭自己的手艺医好了病人,拥护我的人越来越多,许多人要以我为首,办个民间医学会,说不定参加的人就更多了。顿时,喜栋妈感悟了他话里全部内内涵。“你放心,我已向山本龟田保证,治不好你的病,我连头也不要了。”“喜栋妈说:“不能!不能!你身后还有许多人,任重道远呀。请不要付出沉重代价。”
卫兵不耐烦地端着枪,走进屋,冲着鲁永生说:“什么这个那个的,快给皇军太太治病,要知道皇军对这里看守严密,如果胡乱一套,脑袋丢地。”
这时,鲁叔叔才坐到红漆的转椅旁,在桌上铺开一张白纸,用毛笔写了治病秘方,交给喜栋妈,然后胸有成竹地说:“请按此药方检药,良药苦口嘛,保证能治好你的病,让你在皇军身旁安心生活。”喜栋妈见卫兵不注意时,向身旁丈夫自语了几句:“喜栋和俏丽姐都关在这里,赶快想法营救,你所说的我都听清楚了。”鲁叔叔“噢”了一声,再正正墨镜,望着她绯红的面容,眼下,他已来不及多想了。喜栋妈又悄悄地说:“我经常看到一男一女同时出现在山本龟田据点里,可能是为日本鬼子送来情报,打听五峰山区游击队情况。”
说着,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声音很杂沓,看来不止一个人。喜栋妈脸色由红变白,有新情况,快离开,快!
门突然掀开了。山本龟田大腹便便闯进来:“鲁永生的,哈哈哈!没想到的,皇军的,在这里的和你见面的!”他命令:来人的,带走!喜栋妈披着散发扑过来,紧紧地真真实实地抱在一起,泪水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风起来了,五峰山林涛呼啸,五峰河激起汹涌波涛,仿佛要把这个旧世界吞没,蜕变成一个崭新的精彩纷呈的新世界。
十七   绝路逢生喜相会
第二次审讯完了,喜栋被两个日本兵押着,出了屋,他这时一心想逃走,好接替俏丽姐把情报送出去。天蒙蒙亮了,大院里还到处亮着灯火;大门上,墙豁上,炮楼上,都加了岗哨;间间房子里都住满了日伪军,灯火明晃晃的,人影在窗纸上晃动着,像是随时出动的样子,只有临时关押的人地主家那三间小瓦房和和磨房,黑洞洞的。走到那间小磨房前,一个日伪军上前打开门锁,狠狠地把喜栋推进里面,嘴里骂了几句,随手“哐当”,锁上门走了。喜栋昏昏沉沉地睡在磨房里,他眼前出现了五彩缤纷、生动活泼的世界——
勇勇、泥鳅、艳艳,还有别的村庄,也许是五峰山外那些不知名的孩子都集合在儿童团里面,每天天蒙蒙亮,孩子们都欢快扛着红缨枪,出没在五峰山区操练在红松坡上,站岗,放哨,捉拿汉奸,为五峰山区游击队搜集信息,送情报,这气势、派头,风味够浓够浓的了,孩子们享受着无限的风光。
“情报?”喜栋翻了个身,才觉得浑身疼痛。俏丽姐确实不能出来了,情报怎么送给赵爷爷呢,交给刘队长。自从赵爷爷,俏丽姐护送他出村之后,一直没碰面,刘队长有没有把这附近的孩子组织起来,成立儿童团呢?有谁能来送这份情报?赵爷爷那么远,得走四十多里山路,还要绕一道山口,这段“交通”没人跑过,万一敌兵把住了山口,中途会不会出事?他左思右想,又想到刚才审讯时俏丽姐向他投来信任的目光,想到这份沉甸甸的情报,不管怎样也得亲自完成这一重任。怎么出去呢?他听俏丽姐说,刘队长已查清了日本鬼子这个据点里关押着无辜百姓,他正想方设法营救叔叔、阿姨还有那些幼稚的小孩,自己的妈妈。小喜栋两眼一亮,忙把勇勇、泥鳅拉到自己身旁,悄悄地对他们说:“俏丽姐怕是走不了啦,现在有个重要任务要我们去完成,得想法出去。”
泥鳅望着喜栋:“想什么法子出去呢?”“我刚才想起来了,上次在审讯我时,听一个  人说,这小磨坊里磨盘下面有暗道,不知在哪个年代,这里开采了铜,磨坊里的暗道就是铜矿的废井,直通这里曾是大地主的院落,日本鬼子在这里建立据点之后,还不知道磨坊的秘密呢。顿时,孩子们活跃起来,只要稍微疏通,就能出去。喜栋看准了暗道,说:“对,马上行动。”勇勇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大院外面怎么样,是不是也驻扎着日本鬼子呀?”
或许是勇勇的话启发了喜栋,他俩眼望着着窗口,又在动脑筋了。天已经大亮了,这磨房没有大窗子,仅在高处贴磨房留了个小洞,里面暗沉沉的,可现在倒成了个有利条件,正便于孩子们活动。喜栋左盼右寻,发现墙上有根大铁钉,顺手拔下,先把门鼻子别上,让艳艳守在门口,从门缝里往外窥探敌人的行动;又让勇勇帮他把磨盘子下那几块挡洞口的石块拆开,让他守在洞口,有了情况,就敲敲磨盘向他报警;他自己从墙旯旮里侥幸地摸到一块破铁锹,朝着潮湿的泥土使劲地挖下去,他一时无法考虑铁锹的来历,一上手就一阵猛干,口渴了,肚子饿了,他一点也不顾不管,手磨破了,胳膊累得又酸又痛,他咬着牙哽挺着。泥鳅下来了,让喜栋休息一会儿,他们两人就这样替换着呢,替换着度过黎明前的黑暗,到喜栋第二十次下去时,隐约地听到外面有“咔嚓咔嚓”声,好像是老鼠啃什么东西,好像有人在外面创土,喜栋故意在这里弄成响声,这声音果然停下来了,不一会儿,又“咔嚓,咔嚓”地响着……喜栋听出来了,这声音就在自己前边,莫不是这里的儿童团由刘队长组织他们挖地道营救我们来了。于是,他使出浑身力气,拼命挖呀,挖呀。身前身后的土越积越多,偶尔还有未腐烂的枕木挡住通道,洞口迅速往里延伸,越来越窄了。挖着挖着,突然呼隆一声,右边的泥帮塌下去一大块,出现了一个小洞。喜栋楞了一会儿,趴到那个洞口往下一看,清楚地看到一只沾着泥土的小手举着半截蜡头,烛光一闪一闪地跳动着,映出一张胖乎乎的,大汗淋淋的青脸蛋儿,那双机警的小眼睛正紧盯着洞口往上瞅呢。这是多么亲切,多么熟悉的面孔啊!双方都认出来了,同时发出一声低低的呼唤:“啊,牛二小!”“啊,鲁喜栋!”他们用尽全力,手扒脚蹬,迅速把洞口扩大,把倒下的积土扒开,把废井打通。接头的地方偏离了些,也用不着拉平取直了,两个小伙伴拥抱在一起,互相关切地询问情况。
牛二小告诉鲁喜栋,刘队长派人侦察,发现日本鬼子把你和俏丽姐抓起来后,押送到山本龟田驻地,关进了牢房。他就找赵爷爷,想法营救你和俏丽姐,营救监狱里所有百姓。碰巧,我外婆家离山本龟田据点只有二里地,刘队长和赵爷爷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外婆同样狠死了那些日本鬼子和日伪军,因为我有一个表姐最近被日本鬼子遭踏后,拉出去枪杀了,外婆把不得一下子消灭敌人,只是一时想不到好办法。那天晚上,我领着刘队长和赵爷爷悄悄地摸进外婆家时,向外婆说明了情况,外婆满口答应了。
喜栋敬佩的眼光里挂着晶莹的泪珠,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打日本鬼子和狗汉奸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要千千万万的人齐心协力,才能把日本鬼子赶跑,才能把日伪军消灭,才能活捉汉奸、卖国贼,才能扫除一切害人虫,我们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孩子和一切中国人才能过上太平日子。
牛二小接着说:“外婆接受营救你和俏丽姐的任务后,想到了采铜古巷道,由刘队长和赵爷爷趁黑夜摸了出去,一直摸到敌人铁丝网边,了解到牢房座落情况,然后回来告诉我和外婆,可能这个废巷道通往敌人据点,我们试着清除巷道里淤土,采取冀中平原百姓打击敌人的方式,救出喜栋和俏丽姐,解脱监狱里所有难友。外婆说,这个办法好,只要把废巷道打通,就能营救关在这里的所有同志。于是,我就领着认识的和不认识的儿童团员们,不分白天黑夜清除淤泥,唉,这回总算见到了你们。”
两人正说着,泥鳅、艳艳也摸进来了。小战友们见了面,那番热情劲就不用提了,那种欢乐的气氛够味儿了,大家紧挨在一起商量越狱计划。喜栋问道:“外面情况怎么样?”牛二小说:“自你那天走后,日本鬼子和日伪汉奸火烧了红松村,把村里百姓都集中起来盘问,要大家说出你和赵爷爷、俏丽姐在哪里?”还有刘队长领导的五峰山区游击队,不说,都要统统枪毙。那个叫“喜栋”的胜强勇敢地站出来,救了红松村百姓,正巧,刘队长的游击队及时赶来,打败了敌人,使幸存的红松村人民死里逃生。喜栋流着眼泪,深沉地说:“我可不怕那些龟孙子,有天晚上,蒙蒙细雨笼罩着天地,我溜了出来,正好看见两个日伪军放哨时坐在一块石板上打瞌睡,各人手里都抱着一支枪,腰里别着两颗手榴弹,我悄悄地摸到身边,从他腰里抽走,等到敌兵发觉时,我早跑出老远了。嘿,敌人可能猜着我们五峰山区游击队又来了。”牛二小轻轻地笑着。喜栋赶紧抿住牛二小的嘴,不让发出笑声。他低沉地说:“二小,这是什么地方,你太没警惕性了。”“对!对!”牛二小悄悄地说,他撩起衣襟,露出两颗乌黑的小脑袋,喜栋眼馋馋地伸手要了一颗。牛二小问:“现在什么时候了?”泥鳅回答:“快要吃饭了。”
牛二小告诉他们,天一黑,他就从地道里出去,把情报送走。孩子们望着牛二小,已爬出洞眼走了。
十八   出谋献策救难友
孩子们听见上面轻轻的“哐哐哐”的响声,是艳艳敲打磨盘报警。喜栋头脑一震,迅速堵好洞口,拍除身上尘土,拔掉别在门鼻上铁钉,往糠皮上一倒,故意弄了满身糠皮,仍旧回到原位,静静地等着。铁锁哗啦一响,门开了,两道手电光射进来,晃得孩子们迷起了眼睛。两个日伪兵走进来,四下查看了一遍,狞笑着对喜栋说:“哼,小穷骨头,这回怎么没能耐了呢,跑呀,再跑呀!”喜栋使劲闭上眼睛,避开了手电光,故意不理。日伪兵以为喜栋被征服了,得意地呲牙冷笑,出门时打了两个大哈哈,抱着大枪晃晃荡荡走远了。
日伪军一走,孩子们又活跃起来了。喜栋把外面情况悄悄地告诉了艳艳。艳艳高兴得在磨房里打起滚来,他们异口同声:多亏刘队长和赵爷爷,否则,我们都死在山本龟田手里了。话虽这么说,孩子们还是很焦急。因为近几天来,敌人把俏丽姐分开关押了,眼下在哪里,喜栋他们就不清楚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门上铁锁又打开了,喜栋、泥鳅、勇勇都从阴暗的屋子里走出来。这是敌人规定犯人“方便”的时间,孩子们暗暗高兴,有意在几间牢房蠕动,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了,没看到一个关押的大人,更没见到俏丽姐,孩子们感到奇怪了。难道这里关的全是“小犯人”,“大犯人”都关在哪呢,孩子们为之一震,一道阴影爬上了心头,要找的线索断了,两个日伪兵来了,把孩子们吆喝进牢房,门上铁锁又挂下了。
喜栋心里很不好受,他坐在潮湿的地面上,闭着眼,慢慢儿睡着了。勇勇和泥鳅很机灵,那四只目光对准门缝,朝外望去,侧耳听着,忽然,隔壁的挂锁响动了,门也被打开了,屋里单调沉重的脚步声渐渐地延伸到屋外的院子里,勇勇和泥鳅望着背影,暗暗惊乎起来,俏丽姐就在我们隔壁屋子里。勇勇让泥鳅在门缝里监视敌人,自己来到喜栋身边,摇醒了喜栋,悄悄地告诉他,俏丽姐就在院子里,喜栋惊喜地来到门房,朝门缝望去,果然是。孩子们看到了为保护喜栋受难的俏丽姐,一声不响地离开了门房,来到石磨边,左献计右策划,终于实施了营救方案。
夜来了,从牢房门缝里透进院子里灯火的光亮,看守端着长枪在院子里 荡来晃去。一切都很静寂,鸟不叫,虫不鸣,蟋蟀们也停止了喧闹,偶尔传来马的嘶鸣。孩子们都作了具体分工:勇勇守在门旁掌握情况,咳嗽三声代表警报信号;泥鳅守在磨房听到勇勇的警报信号,敲响磨棍了传到洞里。喜栋钻进洞里之后,由勇勇和泥鳅把石磨靠在上面,看不到任何迹象,他沿着弯曲的洞壁朝二小外婆家摸去,脚步声很轻很轻,还是听到地面上有人走动,机灵的喜栋不得停停走走。突然,喜栋听到前面有响动,他立即停下脚步,躬着腰,蜷缩起来,注视着洞壁前方。那个黑影,喜栋从腰里抽出手榴弹,黑影同时发现了喜栋,立即停下来,悄声问:“谁呀,是喜栋?”喜栋这才放心地收回手榴弹。
那个黑影兴奋地回答:“是我,二小。”两个孩子来到一块,悄悄地进行了对话。牛二小说:“刘队长赞扬你们做的非常对,那个情报也送得及时,他们正在研究对付山本龟田的策略。”喜栋眼珠儿一亮:“刘队长打算什么时候行动?”牛二小诡秘地笑笑:“这是军事秘密,我可不知道。”喜栋后悔不该问。牛二小说:“找到俏丽姐下落了?”喜栋告诉他:“找到了,就在我们隔壁。”牛二小高兴:“那好办,你们赶快挖通墙壁,能让她到你磨房来,就能一道从地道走。”
牛二小还告诉喜栋,他的爸爸鲁叔叔化装民医来到了山本龟田据点,给他妈“治病”
之后,刘队长一直未见到他回来,又没有音讯。据刘队长派人侦察,目前也被关在山本龟田据点里。这时,喜栋才知道,他的父母都在山本龟田手中,心情很不平静地离开了牛二小,回到磨房和勇勇、泥鳅策划后,选准了一个墙旮旯,动手不停地挖着。挖呀挖呀,手磨破了,腰板酸了,日伪门卫来了,他早已把那块砖靠在墙上,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日伪门卫走了,喜栋们仍使劲地在挖,一刻也不休息,靠俏丽姐墙壁的那块砖终于缓缓地动了。俏丽姐先是一惊,接着,才知道是喜栋们干的事。俏丽姐帮助喜栋们抠走了那块砖,她首先看到子喜栋那黑里透红的小脸蛋,亮晶晶的眼珠,这时,俏丽姐眼泪像线一样,丝丝地落下来,落在喜栋磨破的小手臂上,落在被刨出来的松土上,落在抗日军民的心坎上……是血,是泪,还是其他什么,俏丽姐和喜栋一时难说清楚,也许是人类之爱的辉煌结晶。
喜栋望着俏丽姐:“情报送出去了,这里有一条曾开采铜矿的废矿井,刘队长组织儿童团挖通了,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俏丽姐喜悦的面庞上挂着几分忧愁:“喜栋呀,我们出去怎行呢?你爸妈都关在这里,眼下营救他们要紧呀!”喜栋的泪珠淌下来了,这是泪,是血,仍然叫喜栋和俏丽姐分不清楚,也许是炎黄子孙骨肉难分的缘故吧。俏丽姐说:“山本龟田放出谣言,你爸不交出游击队活动地点,恐怕和我们一样,就出不去了。”喜栋缩回小手,搔搔脑袋,说:“交出来不就成了叛徒,不可能,我想,刘队长会想出办法的。”
门上的铁锁响动了下,喜栋和俏丽姐慌忙堵上各自外墙的一块砖,俏丽姐回到原来地方,喜栋仍旧靠在墙旯旮,佯装睡觉。铁门又被打开了,日伪看守推进一个人来,嘴里唾沫飞溅……“谁,你认出这人是谁?要死,死在一块吧。”喜栋睁开眼,扑到这人身上,呼天唤地:“爸爸,爸爸……”
鲁永生睁开双眼,双手托着儿子头,说:“喜栋,俏丽姐在哪,能否想法通知刘队长,赶快营救你们出去,看来,我和你妈走不出去了。特别是你妈,更无指望了。”鲁永生说完,发出阵阵呻吟,沉沉地昏过去了,眼虽闭着,却又像在凝视着儿子喜栋。喜栋在痛苦中望着爸爸,在他脸上那种忧 虑的表情之中,还透露出另外一种神气,仿佛是一道光,却没有东西可瞧;一星火,却没有东西可烧;一种如仇似渴的幻想勉强地把他的生命维持着,这种神气使他面部表情呈现出异彩。喜栋透过  暗淡的光线,却看到爸爸的脸孔好像石膏,假面一样的僵硬,只用嘴唇颤粟,微微的抖动,眼泪从爸爸凝滞的眼睛里像泉水样地流溢出来。泪水丰绕地流过爸爸的脸颊,落在爸爸长久没有剃的浓厚的胡须里,于是变成黑色的水滴,滴脏了爸爸衬衫的胸口。爸爸为了妈妈,为了儿子,为了五峰山区游击队,更是为了中国的劳苦大众,经历了屡次磨难,尝够了千辛万苦。
秋头夏尾,天气就像那玩弄的小孩,动不动就变颜色地阴起来,闹一场大风大雨,在这样风雨的黑夜,最贯夜行的人也会迷失方向。
刘队长不是个怯懦的人。……可是夜空不是捐路的大熊星,四周又是黑洞洞的山野,电光偶尔一闪,瞧见的只是狂乱地摇动在大风中的庄稼。那棵棵树木的树皮,供他摸摸阴面阳面,那块块岩石,供他探探背阳处的苔藓,那一座朝南开的土地庙,供他摸准地点。刘队长凭借这些,来到了牛二小外婆家。
牛二小赶紧跑去,拽住刘队长胳膊:“我们孩子早等你来了,今夜一定把他们营救出来。”刘队长决定,事不迟宜,立即行动。牛二小领头,刘队长跟在后面,下了地道。
巷道口狭窄,刘队长硬是挤了进去,慢慢前进,足有半个钟点,才摸到了地道尽头。一听磨坊里静寂,只好在那块石磨上叩响了三下。
喜讯传到鲁叔叔耳朵,他硬是抱着遍体磷伤的身躯和俏丽姐,孩子们一道依次进了废巷道。牛二小在前,刘队长和喜栋担任了后卫。喜栋把通向俏丽姐的那块壁砖一块一块地安好,撒下的泥土他用手抹着,捧起来,放到巷道里去。为了迷惑敌人,掩护自己,喜栋从二小手里要来的那颗手榴弹,塞到门坎底下,用准备好的绳索,把拉火  线延长,拴在门鼻上,随后他才下了巷道,把石磨仍靠在那块墙壁上,再把原来的砖堵好,没有一点疑迹让敌人发觉。刘队长和喜栋最后从地道上来,听到山本龟田的据点一声巨响,刘队长告诉大家,日本鬼子发觉了,刚才那响声是喜栋栓在门鼻上的手榴弹,起码是那两个看守升上了西天。
刘队长望望孩子们,看看俏丽姐和鲁叔叔,果断地说:“日本鬼子可能要沿着这旧巷道寻找,我们赶紧转移,二小外婆也跟着我们走吧,敌人要是查出巷井通向这里,那可不得了。”外婆推辞:“哎,刘队长你为我们穷人操尽了心,眼下,救这些亲人又吃尽了苦头,你们走吧,不要耽心我,那些王八还能把我这老骨头怎么样?”俏丽姐扶着外婆,说:“在我们五峰山区,自从占喜魁把喜栋妈献给了山本龟田后,他们这些人使出各种反革命技两,就连你老人可能也不放过。走,快跟我们一道走,越快越好。”牛二小跑到外婆面前跪下,恳求道:“外婆,快跟我们走!”外婆颤动着嘴唇,说:“那我家里东西呢?”刘队长和俏丽姐异口同声:“能带走的,我们帮你扛;暂时不能带走的,就搁在家里,等赶走了日本鬼子,解放全中国,我们一心一意建设家园,那时,楼上楼下,电灯,彩电、冰箱、空调,应有尽有,你眼前家什可都用不上了。”屋里大人,小孩齐声响应:对,刘队长说的对!能带走的东西我们帮你扛到红松村。
“刘队长,日本鬼子发觉了我们,瞧,他们赶来了。快,快走!”俏丽姐难舍无奈地扑向慈父赵爷爷。赵爷爷抚着女儿前额,深沉地说:“俏丽,你带喜栋抄小道,走近路,去仙人洞;其余跟我走,一个也不能少,服从命令听指挥!”“叭——叭”“嗖——嗖”“叭勾儿——”日本鬼子的枪声激烈地响着。
刘队长命令:“撤!快撤!我掩护!”
十九   姑娘报名游击队
朝霞染红天地的时候,从金岭村来到五峰山区找刘队长要求当兵的秀秀、莲莲、杏杏一共七位姑娘,硬与刘队长磨蹭了一天,也没批准她们参加游击队。因为游击战争是没有固定的场所,很辛苦,怕姑娘们经受不了,会造成不必要的牺牲,即使吸收他们当女兵,也要军区批准,刘队长一时作不了这个大主,奉劝她们回去,改日再来。秀秀苗条身缎似服装模特儿一扭,当着刘队长面流下了汩汩泪水。她含着满目晶莹,已到了七彩晚霞的时候了,看着儿童团员们扛着红缨枪,一路又唱又跳又说又笑地回家了。秀秀她们在想,五峰山区的红松村经过日本鬼子践踏之后,重建了家园,孩子们在抗日根据地这块艳丽的天堂里是多么欣慰和快乐,而我们这些姑娘的家在哪呢,她们只好跟着勇勇、泥鳅他们走。
在红松村一棵古老的红松下,儿童团员们的红樱枪挡住了秀秀她们的去路。秀秀等七姑娘晶莹的泪水在眸仁里直转,秀秀胳膊一扇,莲莲手一掀,就把勇勇和泥鳅的红缨枪甩出老远。不料,孩子们红缨枪接蹱而至,眼下有几支在姑娘身上乱戳,一场激战就要爆发,孩子们对这七位陌生姑娘还不断喝采,声音飘到红松村,突然一阵吆喝:“住手!孩子们一看,赵爷爷抱着根猎枪站在十米之外,饱经风霜的脸色阴暗得像锅底。赵爷爷简单的问清原委后,就把秀秀、莲莲等七位姑娘领进了屋,泥鳅、勇勇一些孩子们抱着红缨枪也跟了进来。”
赵爷爷看着个个俊秀的姑娘,单刀直入:“你们为什么要远道跑来参加五峰山区游击队?”秀秀亮着清脆嗓音,告诉了赵爷爷和在场的儿童团员们。
那是去年,遍地映山红怒放的时候,五峰山外金岭村村民忽然听到“叭——,叭——,勾儿——”的枪响,接着约有千名日本鬼子和日伪军把整个村庄围起来了,抓妇女奸污,乱抢乱杀。说是一个叫喜栋的来到了村里,身边还有一个俏丽姐的姑娘。敌人见到孩子和姑娘都往一起赶。村里百姓实在不知道,精明的杏杏没被敌兵抓着,不知从什么地方偷偷地跑了出来,路上遇到了在山野里挖野菜的秀秀、莲莲六姐妹,劝说她们不要回村,赶快往逃生的地方跑,否则洁白的玉体也要端送给敌人。嗳,眼下村里百姓只能凶多吉少了。
杏杏与六姐妹反复思量,许久沉默,还是轻步轻脚,仙女似的飘到后山树林里,看到村庄男女老幼都集中在庄前的草坪上,日本鬼子小头目一个个地审问,汉奸翻译,所有话的意思,只要你们交出喜栋和那个俏丽的仙女,保证安全回家,否则刺啦刺啦的,并限定十分钟内交人。一分钟,两分钟……九分钟,十分钟的最后一秒,人群静寂,日本鬼子小头目一声令下:开枪!“叭——叭——”“勾儿——”。
秀秀、莲莲、杏杏七姐妹个个捂着嘴巴哭了,村里鸡飞,狗吠,火光冲天。这时,秀秀、莲莲、杏杏七姑娘当着赵爷爷和孩子们呜呜地哭了,泪水滴在胸前衣襟上,滴在孩子们头发上,滴在被鲜血染成的红松村的热土地上,连赵爷爷和孩子们的眼睛都模糊了。赵爷爷问:“刘队长知道你们的血泪仇吗?”秀秀声音悲切:“我们全告诉刘队长了,他总是劝我们回去。”时间已到了夜了,赵爷爷首先安排这七姑娘吃饱后才笑着说:“今晚你们就集体睡在这间屋里的干草铺上,好好睡。”话毕,他带上门走了。
第二天,天麻麻亮,姑娘们一起床就见不着赵爷爷,找也找不着,又不敢往远处找,姑娘们急得团团转。直到太阳中天的时候,泥鳅、勇勇扛着红缨枪兴冲冲地跑来对姑娘们说:“我们刘队长传讯,让你们见他。”
游击队营房驻地的草坪上,站着刘队长和赵爷爷,姑娘们这时站在他们对面。刘队长说:“上级批准你们参加游击队了。编为一个女兵班,接受训练,暂由苏讯当你们的训练班长。”赵爷爷笑笑:“我们欢迎女兵班!”大家都鼓起热烈的掌声。
训练场上,一时热闹起来,个个伸着舌头,这七姑娘赛过天上仙女,嗳,这回真算苏讯有福气了!往后,我们也可以饱尝一下眼福罗!战士们笑得合不拢嘴,游击队里有了女兵,他们的勇气却更足了,打败敌人的信心更大了。
二十   俏丽喜栋入虎口
“吱——”,喜栋熟悉得很,这是蝉鸣,在燥热的松树丛中响起来。他忍着干渴,顺着低沉的单调鸣声寻去,机灵的目光扫过五峰山的大小峰峦,树木,村庄,田野……他稀奇地望着它,似乎熟悉,但又觉得陌生。这里是他的家乡,他和小伙伴们青梅竹马地在一起挖野菜,也做过赶走日本帝国主义的游戏,这些像一个个逗号,又像一个个感叹号,在他心底翻涌,心在跳动。但是,红松村原来的住房却不见了,到处是残墙断壁,一片焦土,仿佛还闻到火药味。只有几户农家利用未倒的残墙,架着几根被炮火烧焦了的木头,上面盖着茅草算是窝棚。俏丽姐的家在什么地方,是不是在田畴小畈,还是在那个绿色的小山岗上,喜栋也记不清楚了。
那天从废巷道溜出,真没想到他和俏丽姐又入了虎口。嗯,那个可恶的山本龟田还亲自审问他呢。山本龟田高坐在沙发椅上,手里玩弄着一只精巧的日本打火机,打燃,又关上,再打燃,再关上……那双阴险狡猾的眼睛,不时斜望着喜栋的面部表情。一开口就明显地带着嘲讽的露骨的不满:“你的叫喜栋的?”“怎么不是?”“是你找妈的,还是妈找你的?”喜栋两眼迸着火花:“我爸,我,都住在一起,没有分离,我们都想有个家,可这个家呢,让你们这些日本鬼子把我们拆散了,惹得我们家人不能团聚。”山本龟田昂着头,狠狠地扫了一眼,亮着嗓子道:“共产党策略的,利用小孩来做宣传的,扩大影响的,小孩的无知的,共产党的利用的,我们的清楚的,从现在起,你能说出游击队的,我就告诉你一件大喜事的。”喜栋挤挤眼,故意学着他的腔调:“什么大的喜事的?”山本龟田坐在转椅上悠闲自得地转了一圈,洋洋得意地说:“是的,上次的我放他回去的。”喜栋沉思着:“嗯,就是听说的那次。”“哈哈哈!你的不是的与那个俏丽在找吗?”喜栋没吭声。“在我这里的?”“为什么不早说,早说了情况的统统告诉。”“什么的,你的说呀!”山本龟田从转椅上站起来,耸耸鼻尖,阴阴地一笑,凝视着喜栋。喜栋心眼儿灵,他根本不知道真情。阴森森的屋内沉默了很久。急得山本龟田在转椅上坐不住了,甩掉那个日本精致的打火机,腾地站起来,跺着脚,说:“说的,你快说的!”喜栋又故意学着山本龟田腔调:“说的,你快说的!”鲁喜栋重重地挨了一记沉重的响亮的耳光,呜呜地哭了。山本龟田硬的不行,又施软的:“喜栋的,太君的说过,只要你的讲了真话的,你的马上就可以与你妈见面的,钞票的,糖果的,什么都有的!”“要我爬狗洞,出卖亲人,出卖中国永远没门。”喜栋的话山本龟田没听懂,仍继续教训:“嗯,喜栋的小孩,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说出游击队的去向,恢复自由;一条是长期监禁,永无自由,你的懂吗?”喜栋果断地拒绝了对方诱协,并且逼出了山本龟田一句颇为失望的问话:“你想坐一辈子牢。”“不,到赶走你们那天为止。”“好嘛,我倒要看看你这嫩骨细肉的硬得多久?过不了两个月的,你敢不乖乖向我请求说明游击队的去向。”“休想!”
鲁喜栋就这样结束了山本龟田对他的引诱,威逼、拷打又被关在一间漆黑而又潮湿的牢房里,这次他再也听不到俏丽姐消息了,等到再次被提出时,天色已经漆黑,他本能觉得,似乎被押过一片草地,还撞了一棵树,也许是个有花草的庭院,接着,又进了一条漆黑的巷道,几个人和他并排走着,耳边听见一阵吆喝,“举枪!”后来就是“砰砰砰”刺耳的枪声,在街巷深处回响。喜栋幼小的年纪再想看看这世界最后一眼,面前仍是一片漆黑,什么也望不见,黑暗中他和一些人高呼口号……可是,子弹未穿过他的胸膛,原来是一场毫无作用的假枪毙,敌人又把他押回牢房。然而,喜栋头脑里还是追忆着从二小外婆家出来,和俏丽姐一道往仙人洞走的时候,被日本鬼子逮住的情景——
这天,天刚蒙蒙亮。远山。近水。村庄。树木。全罩上了乳白色,山本龟田亲自指挥这场战斗。俏丽姐听到密集枪声之后,便领着喜栋爬上了五峰山巅,到了仙人洞前,枪声越近越密集,仿佛是冲着俏丽姐和喜栋来的。刘队长将俏丽姐和喜栋送到五峰山脚,就招呼赵爷爷掩护,万一到不了后山,就先钻仙人洞,一旦进入洞内,敌兵就休想下去。刘队长取下身上半袋干粮亲自交给俏丽姐,要求她随机应变既当小弟弟又当自己的孩子看待。刘队长自己安排好另一批孩子和二小外婆后,抄着隐蔽的小路,甩开山本龟田的追击,赶到游击队员驻地。山风在林稍上奔跑,像要吞没整个五峰山区,山边一株斜歪着的大树,倒折下来。月亮怕被一切声音打碎似的,退缩到天边消逝了。俏丽姐和喜栋    迅速地越过一座山峰,背后矗立的峰巅,简直高耸到云天上去了,从脚到顶,全是苍黑的岩石。有些地方,又凹了进去,如同里面有很深岩洞似的 。岩石上下的缝隙里,到处长着枝桠弯曲的野生灌木,看着极像巨人身上的粗毛一样。再涂上一层苍苍的夜色,就更加显得凶残吓人了。
俏丽姐和喜栋七弯八转,终于爬上了仙人岭。
仙人岭,仙人岭,
三千八百顶,
小顶无人到,
大顶没鸟鸣。
流传在民间古老神话倒像真。仙人岭山连山,山迭山,山外有山,山上有山,山峰插进了云端,林稍戳破了云天,虎啸熊嗷,野猪成群,豹啸鹿鸣,羚羊结队,入林仰面不见天,登峰俯首不见地。俏丽姐和鲁喜栋来到仙人洞,她把喜栋安坐在洞壁边,这里避风挡雨。然后,自己走到洞门前,望着红松村的冲天大火,望着那些被残害的无辜百姓,听到周围时而断续,时而密集的枪声,心里惦记刘队长,惦记赵爷爷。“砰!”“叭!”一股股敌人上来了,俏丽姐和喜栋匆匆地钻进洞里。洞外大雨如注,洞内石壁上的雨丝丝地滴着,洞内雾气蒙蒙,给人一种深沉的感受。
隔不多久,枪炮声就在洞口响着,俏丽姐隐约地听到日伪军的说话声——
“嘿,这姓鲁的小家伙恐怕钻进洞内去了。”“我看不会,这仙人洞从来没人进去过。据说它像黄鳝笼子,进去就出不来,难道他不怕死。”
“嗯,眼下就希望这小家伙中山本龟田的计就行了。”“嘿,儿子找妈妈,这回也让妈妈见儿子。俏丽姐明白了,山本龟田知道喜栋在这条线路走着,引我们游击队员出来,嘿,这是三十六计之一呀,俏丽姐在这个时候还是走为上计。把喜栋妈押到这儿来,是为了引出喜栋。于是,俏丽姐领着喜栋急匆匆地转了一道弯,钻进洞内右侧,眼前黑沉沉的,阴森森的。两人再往前走,又向左拐,这才看到头顶射来一缕缕光线,天放晴了。”
喜栋由俏丽姐领着,终于见到太阳,太阳给他俩带来了光明和温暖,他俩寻着阳光往前走。洞外没有声音,俏丽姐想,那些日本鬼子准被刘队长的游击队打跑了。她可以按着赵爷爷的吩咐,带着喜栋走到指定地点。洞很狭窄,她兴奋的脸上堆满红润,迈着轻盈的脚步往前走,喜栋随后,正好走到洞口的时候,俏丽姐听到一句刺耳的声音:“哈哈哈!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相会。”
俏丽姐镇定地说:“相会怎样,我还要见你们长官呢?”小喜栋昂首挺胸,走到敌人面前:“我找妈妈,你们又怎样?”“找妈妈,山本龟田给你妈放出来啦,在那等着呢。我们弟兄领你去!哈哈哈!”“哈哈哈!”鲁喜栋也诡秘地笑着。
二十一   喜栋策划夺敌枪
这位经抗日烽火磨炼的玉花似玉的农家姑娘俏丽站在窗口,窗口正对着天窗,昏暗的光线从上面透进来,显现出俊美的身影:那是个苍白、瘦弱、枯干的面容,那是穿着一件衬衫和一条单裤,身子冷得发抖。两个肩头从衬  衫里  顶出来,粉红色的皮肤,满是尘垢的锁骨,通红的温柔的手,半张着嘴 ,两角下垂,眼像个堕落的老妇,五十岁和二十四岁混在一起,是一个那种无一处不脆弱而令人畏惧,叫人见了不伤心便要寒心的姑娘。这些并非是俏丽姐生下来就丑的。在她前几天,她的标志和她的名字相吻合,靓艳女人的青春风采正在和这些丑的东西作斗争,美的余韵在二十四岁的姑娘脸上尚有奄奄一息,正如隆冬拂晓消失在丑恶乌云后面的惨淡朝辉。
喜栋望着俏丽姐,心里有点害怕,更是愤怒,山本龟田怎么这样蛮横无理摧残我们的俏丽姐,这是俏丽姐在保护着他所受的痛苦,他幼小的心灵也依附着她。
惊险之事,踏浪而来。山上冒着缕缕白色的雾,缭绕,蒸腾,汇集成云朵,一朵朵在蓝色天海中向远处飘散。那个日伪兵端着日本式长枪,押着喜栋和俏丽姐一步一巅地往山下的方向走。喜栋突然停住脚步,高声说:“你把我俩往哪送?”“嘿,你这穷骨头,不识好歹。瞧,你妈就在前面,送你去见面。”日伪兵怒眼目视,狠狠地踢了喜栋一脚,嘟嚷着:“你不走,我就地枪毙你,提你的头去见山本龟田。这次,山本龟田说过了,放你妈出来就是要找到你。”俏丽姐告诉喜栋,走不动,脚步放慢点,他敢怎么样。她想,至少目前不会枪毙我们。因为敌人为逮住喜栋死了那么多同伙,现在终于又到了他们手里,这家伙又要拿我们去见山本龟田,他去领赏。喜栋对俏丽姐的话心领神会,故意一步一步往前走,爬过一块陡坡,见一块平地,敌人猛地捏住俏丽姐的胳膊,把俏丽姐捺倒在地,他竭力反抗,还是被敌人从胸口摸到下身,眼看俏丽姐裤子要脱了,喜栋才知上了圈套,难道真的和妈见面。平地前面是一条深沟,喜栋猛劲瓣开压在俏丽姐身上的敌人,俏丽姐一侧身,与喜栋合力一堆,“哗啦——”那家伙掉进万丈深渊,哼都没哼一声就一命归阴了。山野一切都很静,敌尸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俏丽姐痛楚地爬起来,理理散乱的头发,便知道这家伙押送她的用意了。喜栋立刻向前,拽着俏丽姐。俏丽姐眼角挂着泪珠,两手搂住喜栋:“我的好喜栋,不是你,我真敌不过”喜栋抹掉俏丽姐眼角上泪水:“你没伤着吧?”这时,俏丽姐牵着喜栋:“我们走吧!”“不,俏丽姐,听刘队长说,游击队就缺枪,那人的枪我下去捡回来。”“不行,说不定敌人押着你妈就在附近,要是被敌人发现就更糟了,还是趁早走吧。再说,身上背着一支枪,走在路上挺碍眼的。”
喜栋一心想着那支枪,哪听得下俏丽姐的话,瞬间,他却跑得很远很远了。山上的 雨水滴溜溜地淌着,俏丽姐进一步整好衣服,爬到高处,注意周边动静。喜栋已跃到敌尸身旁,他机警地扫视着四周,山雀在枝桠上喳喳地叫。喜栋担心这家伙没死,抱起一块沉重的石块朝准头部砸去,老半天不见动弹,他才放心地靠近敌尸,摇了摇,又晃了晃,然后拣起那支枪,用枪尖戳了数下,所有一切证明确实死了,这时他才背着枪准备离开,没走几步又蓦然停下,忙折回身来,翻动着敌尸,扒下衬衣,把枪紧紧裹住夹在腋下,沿着来时的一条石缝,双手轮流地攀着树枝,爬上了峡谷,俏丽姐看到了他,做着手势,喜栋甜甜地望着她,大步大步地靠近面前。俏丽姐告诉他,敌人又来了。喜栋拉着她的手,脸上现出愉悦的红润:“你在逗我!逗我!俏丽姐嫣嫣一笑。她想,这孩子自从离开她妈后,确实学到了不少知识,懂得了不少革命道理,增长了不少才干,和五峰山区游击队奋力合作,早日赶走小日本解放全中国,人民翻身做主人。”她故意点破:“喜栋,你手上是什么玩意呀?”“嘿,这还用说,枪!”“那为什么要用衣服裹着?”喜栋神秘地一笑,用衣服裹着,我们俩就可以大摇大摆地走着。俏丽姐说:“不行呀,敌人要搜查呢。敌人已经发现我们在这条线路上,所以,把你妈押来是引你出来。喜栋,你愿意吗?”喜栋对俏丽姐说,这样做正好中了山本龟田的诡计,目前我们要设法对付敌人的办法。
一番絮语,惹得俏丽姐笑的更动听,更开心了。她感觉到眼下要隐藏好喜栋夺来的枪,扮着农家妇女寻找投宿的地方。
二十二   雪夜茫茫寻投宿
山风渐渐小了,雪后的阳光融融地照着地面。喜栋在前,俏丽姐在后,往西北方向走去。
喜栋问:“俏丽姐,我们不去红松村?”俏丽姐回过头来,望着身后被炮火打烂的村庄,深沉地说:“傻孩子,村庄日本鬼子摧毁了,我们还能回得去吗?再说,我们好不容易从狼窝里逃出来,再回村里去,岂不又要跌入虎穴,山本龟田如果没觉察出我们在这条线路上,可能押你妈到红松村引你出来呢。”喜栋脸上小酒窝笑圆了:“你是好人,世上好大姐,金点子多,银办法多灵”“当然罗,要不你爸爸怎么看中了我,一直要我保护你呢。”喜栋又“嘿嘿”地笑着。
天黑下来了,星星不住地眨着眼,他俩仍然向西北方向走着。这些天来,俏丽姐面容焦悴,装束改变了,穿着黑裤,裤边上几粒布扣,底边上一粒还没有扣眼,走起路来,任风不住地掀动,像一个地道的农村妇女。实话说,喜栋跟着她,也倒真像她的孩子了,对人处世也有了更多的经验,可是她那明朗的目光,仍然闪耀着倔强的斗争火焰,显示一种与众不同的神气。上次,刘队长决定把喜栋托付俏丽姐抚养,曾有一场小小的争议,她才是二十出头的黄花闺女,抚养一个八九岁的男孩,确实有点不自然,不雅气,怕他任性行事,引出事端惹出麻烦,可是,她毅然接受了抚养喜栋的任务,领着喜栋与敌人周旋一阵又一阵,往安全地带转移。几个月来,他怀着激动复杂的心情,像展翅高飞的海燕,渴望接受更大暴风雨洗礼,又像活跃在前线的尖兵,急于冲向凶恶的敌阵,她要像天上的星星一样,不管是明亮的还是淡泊的,都要为争取抗日战争胜利乃至为新中国诞生而奋斗……
“丽姐,前面有人家了,今晚就在那儿歇宿吧。”喜栋抱着那支长枪来到俏丽姐跟前,喜滋滋地说。俏丽姐实在难于启齿,羞涩地告诉他往后在人面前不许你这样叫我。喜栋猛然一惊,停住脚步:“那我往后该叫你什么呀,你本来生得很俏丽,人家都称呼你俏丽姐嘛,记得赵爷爷也是这么说的。”她抚着喜栋圆圆的小脑袋,喜栋,你看我这个打扮像不像?“像什么呀?”俏丽姐没吭声,两人继续往前走。夜气挟着微风吹过哗哗作响的林稍,吹过闪着光亮的地面,也吹过浑身发热的俏丽姐的面颊……。夜多美啊,晶莹的星星在无际的灰蒙的天宇上闪烁着动人的光彩;山林里的野兽在歇嘶底里嚎叫。而辽阔的天野在沉睡的静穆中,那潺潺流动的小河,那弯弯曲曲地伸展在黑夜中的土道,那传奇式的革命斗争生活……都在这不寻常的夜里显得格外迷人,分外给人一种新奇的仿佛是遥远的而又是现代型的感觉。喜栋瞧着俏丽姐那副装束,不由得又喜滋地一笑,心里顿时萌生了另一个念头,脱口而出:“俏丽姐,你像我妈妈,比我妈还漂亮。”
俏丽姐猛停脚步,转过身拉着喜栋,紧搂在怀,似乎忘记一切痛楚,幸福的泪水像断线的珍珠滴在喜栋脸颊上,像无数蚂蚁在喜栋脸上滚动。她告诉喜栋,前面就是村庄了,我们俩今夜就要到那里投宿。不过,你得千万记住,不能叫我俏丽姐,就喊我妈妈吧。是信任,是激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泪水硬是模糊了俏丽姐晶莹的眼睛。她揩揩泪水,拉着喜栋,迅速地转动:“妈,这枪可不能往人家里带呀,要是知道我们身份可就麻烦了。”由于过分的激动,俏丽姐把枪的事忘了,多亏喜栋提醒。她望望四周:“枪就埋在那棵大树下,喜栋,你看怎样?”俏丽姐指着前面路旁那棵古老的松树。夜幕遮盖着天际,他俩用双手抠着地面泥土,石块把他俩的手划成了一道道血口。喜栋特意用敌尸内衣重新裹好枪,不料从内衣口袋里发现一张女人照片。俏丽姐朦胧地从照片上看,这女人约有三十来岁,虽算不上俊俏,但一副眼睛很深沉,焦灼,仿佛有许多心事都集中在她的眼眸里。俏丽姐对着女人照片认真地审视,然后悄悄地说:“喜栋,这照片我揣在怀里带着,这是中国一位善良女性,也许她身上有许多不幸呢。”
俏丽姐和鲁喜栋来到一家亮着灯光的窗前,踮着脚,向着窗内亲切恳求。屋内没声音。俏丽姐想,这一带的百姓被日本鬼子子害苦了,看来是不会让我们进去的。喜栋:“哎,哎”地连声叹气,俏丽姐拉着喜栋的手,我们再找一家投宿吧,这家大妈恐怕没有地方歇罗。“呸!”喜栋愤愤地吐着唾沫。喜栋,我俩一定要演好这场戏,不能怪人家大妈、大嫂的。问题是日本鬼子和国民党反动派坑害了我们中国百姓,把我们俩也当坏人了,所以,夜晚不肯见我们。俏丽姐鼓励喜栋,我俩到前面再找投宿的人家吧。在人家面前,一定要假戏真唱。喜栋心领神会,他感到俏丽姐像化装师那样,真像自妈一样老成持重。
他俩沿着村巷古老的石板路往前走,向左拐进一条狭窄小巷,看到窗前又闪着一明一灭的灯光。俏丽姐来到窗前,恳切地求着,大嫂、大妈我们娘儿讨饭的,天黑了,又冷,想在你家借宿,请你行个方便。层内闪现一个女人身影,对着窗口说,我家男人不在屋里,你换一家吧,真对不起。大妈,我孩儿小,无男人没关系,求你让我们歇一晚吧。屋女人擎着菜油灯来到了窗前,看着喜栋和俏丽姐大雪天被关在门外,也怪可怜的。因此,她同情地说,哎,叫我们也没办法,官兵夜里常闯到百姓屋内搜查,奸污妇女,害得姑娘们早早地躲起来。嗯,你们要是没良民证,可得叫我造孽呀!喜栋拉着丽姐手,乌溜溜的眼珠儿不停地转动,想开口却被俏丽姐接去了,大嫂,我们娘俩有良民证,让我们进屋吧。屋女人在房间里走动,身旁的小女孩在催促,妈,开门吧,爸又不在家,让那大妈和孩子进屋吧。
屋内又响着脚步声,这声音慢慢地向大门靠近。不一会儿,门“吱 ”一声拉开了。屋女人说,进屋吧。
二十三   俏丽认做喜栋妈
俏丽姐牵着喜栋走进屋内,屋里摆设简陋,一张破旧了的方桌裂缝足有一寸宽,桌面上堆满了灰尘。方桌两侧各摆着一条破旧的长凳,屋女人一面客气地请俏丽姐坐下,一面走进房内端来那盏油灯,摆在方桌上,微弱的灯光一闪一闪,结满了灯花,灯草都要挨到香油了,屋女人捻了下,似乎明亮了许多。俏丽姐嘻嘻地笑着:“俗话讲,灯花爆跳,家里客人就到。大嫂,这话没错吧。”她瞧着那位大嫂,心里不由一惊,嗯,刚才那张照片就是这屋女人,今晚可又来到狼窝了。屋女人当然不知道这里秘密,说:“晚饭讨吃了没有?”“噢,说也难呀,这年头,大伙都捞不饱肚子,还有什么吃的给我们讨饭的。”俏丽姐怕屋女人看出了破绽,继续道:“我们娘儿俩本不应该讨饭,只因家乡发生了旱灾,租种的两亩地谷子全干死了,只好带着孩儿外出流浪。”“那你家男人呢?”“唉,男人,男人都死光了。”俏丽姐顺水推舟:“如今,有些男人不顾家。”这话似乎有一种魔力,屋女人心灵被震撼,又同情地重复了句:“晚上讨到吃了吗?”喜栋捂着肚子答:“没有”丽姐接茬:“孩子说得对,天一黑,人家门就关严了,真算你大嫂心好啊!”好话总比坏话好,起码是中国人这样。屋女人说:“我那橱柜里还有一瓦盆菜粥,你娘儿俩凑合着吃吧。”言毕,她端来瓦盆放至桌上。菜粥还冒着香味,俏丽姐告诉喜栋,吃吧,感谢大妈。“妈,我们俩吃!”屋女人小女孩望着这两个陌生人,甜甜地一笑:“我替你俩拿碗,各分一半。”说完,往低矮的锅屋跑去。屋女人更是高兴,她拉过自己的小女孩,甜甜地笑笑:你爸要是回来再不能干那个了。不行,我也像这妈妈一样,领你去讨饭。俏丽姐放下筷子,望着屋女人焦虑不安的神色,心事重重地说:啊,你男人在外帮人种地还是跑码头做大生意?“哎,这年头……”屋女人继续叹息着,心里的苦无法诉说。俏丽姐补了一句:“大嫂,我们都是同命运的人,对我说也没关系,要讨饭我们一道,保险能撑饱肚子。”灯盏里油点完了,屋女人张罗了阵,弄来点油脚,放在里面,微妙的光亮渐渐暗下去。俏丽姐知道,这屋女人也是穷人一根藤上的瓜,不妨趁机开导她,让她懂点抗日救国道理,也许往后有好处。于是,俏丽姐告诉她,不必浪费油了,我们上床慢慢唠叨吧。
疲劳困顿了喜栋,一上床就睡着了。俏丽姐细心地听着屋女人不幸遭遇——
屋女人今年未满三十,叫袁杏花,和丈夫郎顾家结婚十年,第二年生下一女孩,她是春天来到人世的,母亲称她为繁花。重男轻女是当时中国农村世俗偏见,繁花坠地之后,不仅公婆不喜欢,就连丈夫也不高兴,从此,郎顾家就更不顾家了,整天在外嘶哄,偶尔夜间回来一趟满足自己的要求之后,就和妻子吵架或是痛打一顿就走了。屋女人还经常受到公婆无理指责和奚落,逼着她分居,带着繁花糊口度日。半年前的一天夜晚,郎顾家突然进屋。身着一套灰色的制服,帽上还挂着太阳旗,杏花一阵惊冷之后,还没等她开口,男人却说:“杏花,你不要怕。这回我不打你,哈哈哈!”
女人望着男人,没吭声,面颊也没改变多少。郎顾家严肃地告诉妻,要是杀你,不是很便宜的事,瞧,手里有枪,腰中有刀。他抽出日本式大刀,“咣当”一声放到桌上。可怜的妻轻咕了一句:“顾家,我到你家来,没做什么好事,也没干对不住你的坏事,只不过惹你和公婆不满的是养了个女孩。”“妈——”女儿拖长哭声,紧靠到她怀里,乌溜溜的眼珠一转不转地盯着郎顾家。郎顾家望望女儿,又扫一眼妻子,在破旧的抽屉里翻一样东西,不声不响地背着长枪,拎着大砍刀走出了家门,一去杳无音讯。俏丽姐沉思,这女人命运是够苦的,她准备第二天一早赶路去找刘队长参加游击队,为中国妇女求解放。因此,俏丽姐说,听你介绍,你男人当了什么兵罗。看模样不是好兵,是为日本鬼子办事的。“嗯,那是日伪军。”孩她妈,你说一个中国人和日本鬼子共同欺压我们百姓,哪来这道理。俏丽姐很谨慎,她说:“眼下,你男人不在身边,日子不也过得很好嘛。不要急,天总会亮的。等赶走日本鬼子之后,你男人就回来和你一道共同生产,建设家园了。”屋女人没吭声,好像有什么心思,俏丽姐又补充道:“你男人走时什么话也没说?”她带走我一张照片。“唉,你男人还是惦记你哩。”她心里头顿时升起了在来路上痛楚的一幕。喜栋躺在她身旁,可爱的小天使进入甜蜜的梦乡了。谁知道,那张女人照就是这屋女人。屋女人辛酸地告诉她,这一时期都是在逮什么姓鲁的小男孩去见日本鬼子,父亲参加了游击队,也不晓得可是真的。“唏,讨饭人不管这些,不过听你大嫂说,这孩子命运多惨,大嫂,你要是知晓孩子下落,敢不敢提他送日本鬼子头目?”屋女人苦笑一下,我就不愿为坏人卖命,他父亲要真的是游击队,我也要求参加呢。夜很静,两人谈话声特别清晰,惊醒了喜栋,他睁大朦胧睡眼喊妈妈。俏丽姐拽着他胳膊,暗示他不要再吭声。
蓦然,屋外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有人高叫:“郎顾家在屋里吗?”俏丽姐全身顿时渗满冷汗,觉察出问题的严重性了。然而她仍镇定地说:“这是谁在叫你男人名字呀?”屋女人悄声说:“他们又来了,只要你有良民证就不怕。”“开门!他妈的装熊。”屋女人披衣下床,点亮了油灯。
俏丽姐故意提高嗓门:“孩子,快起床,繁花爸回来了。”喜栋揉揉眼皮,不悦,妈,这大深夜叫我们往哪睡啊。丽姐告诉他,快起来吧,我们讨饭人哪里都住惯的。她知道,被推下悬崖的就是郎顾家了。门掀开了,站在她们面前的是几个持枪的敌人。俏丽姐亲眼看到,屋女人没来得及扣好上衣却被几个敌人都在胸前摸着了。敌人你一言我一语:“你家男人呢?”“话倒说得轻巧。山本龟田令他盯住鲁喜栋和俏丽的女人,想不到连他自己的影子也没有了。”“嗯,十有八成是与那个俏丽的俏丽去了。哈哈哈!”
俏丽姐的肺在激烈颤动,只好忍气吞声。突然,一个日伪兵用手电前后左右地欣赏俏丽姐,呲呲笑着:“你是何方人士,鲜花似的。嘿嘿,还有那小孩呢?”妈!喜栋甜甜地喊着,声音格外悦耳,分外亲切——在敌人心里,俏丽千真万确是他妈了。俏丽姐深沉地说:“我们娘儿俩是从淮河岸边来讨饭的。”“有良民证吗?”“有!”俏丽姐从容地拿出良民证。“不行,皇军说过,民间只要有母子二人在逃,都要亲自交去过目。”那个敌兵望着俏丽亭亭玉立的身姿,唾涎三尺,伸手就要拉她的上衣,却被屋女人挡住了:“请长官息怒,她母子真是好人。”俏丽姐暗暗欣喜,刚才那番话在屋女人身上有了效应。其中一个日伪军发话了:“一道送皇军过目,还有那个喜栋妈也押来。”
喜栋妈披散着头发,倒剪双手,被敌兵推到她俩面前,说:“这可是你儿子喜栋,她是不是俏丽?”喜栋妈很坚定:“不认识。”喜栋突然高喊:“妈!”俏丽姐忙把喜栋拽进怀里,声音是面向俏丽姐的,她说:“孩儿,不要怕!”一时惹得敌人莫名其妙。俏丽姐望着眼前情景,莫名的惆怅了。这回又入虎穴,往后的形势……嗯,难说了。
二十四   设计骗取敌信任
晨雾在阳光下消逝,田野西南面山坡上,一片青森翠绿,露水盈盈的映山红,异常娇艳、明媚好像衬雪的红梅那样耀目。松软黝黑的泥土,散布着醉人气息。成双并对的春燕,在翻松的田地上空盘旋,时而闪电般地栽俯下来捕捉出土的冬蜇的春蛹。
喜栋妈望着山上的松树,那已翻耕的田畴,那成双并对的春燕,心潮起伏。她瓣指掐算,离家已有六个多月了,她是怎样踏着浪潮,连自己也说不清。在她那拂着乱鬓的前额上,留有已婚的二十八岁年轮。她身着一套粗旧的黑裤褂,衣服贴身紧俏,胸部自然隆起,面颊殷红,几缕头发贴在汗巴巴的腮边。这段日子她吃不好睡不香——哎,她思念家乡,思念五峰山区游击队,思念儿子喜栋,思念丈夫永生,思念……
这段日子,日本鬼子和狗汉奸互相勾结,喜栋妈知道,要把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一口吞掉,这些家伙常虏回民间良女,戏谑,奸污,毒打,甚至活活弄死,屡见不鲜。这段日子,喜栋妈从灵魂到形象变得洒脱,大方,稳重,老练,也许是一种特殊的环境赋于的恩赐,一种甜酸苦辣给予的营养,一种自我感觉给予信心和力量。这段日子,喜栋妈了解到山本龟田满肚子坏水,白昼黑夜都有侍女、舞女、情人陪伴,这就是提醒她在不断地改变对敌斗争方式,她由占喜魁抓进山本龟田巢穴后,第一个斗争方式是绝食,尽管山本龟田和他同伙玩弄各种技俩,喜栋妈毫不动摇自己确立的信念。一天深夜,她突然接到一张字条,上写“千万不能用绝食的愚蠢方式对付残无人道的日本鬼子。”字条是一个门卫送到她手中。她不识字,上面的话是这伪军悄悄地念给她听的。她觉得这门卫是个好人,说不定游击队也在这里播下了抗日种子。第二个斗争方式是她装病,这下把山本龟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日本军营无数高明医生也无法医好她的“病”。接着,又抓来了江湖医生,治病也无济于事,直等到喜栋爸化装成医生和她见面,“病”才消除。不幸喜栋爸当场就被这个山本龟田识破,抓他送进日本大牢,她自己也受尽了污辱和折磨。事后,山本龟田也顿生一计,派日伪兵押她找喜栋,万没想到,又把喜栋和俏丽姐丢进了大牢。这一切,在喜栋妈心头罩着一层阴影,山本龟田准是派了敌探,专门侦察五峰山区游击队动向。她常在楼上窗口眺望,好像有人不时地出没在山本龟田军营里。唉,刘队长晓得吗?在她斗争方案失败之后,不得不考虑第三个斗争方式,目前最要紧的是与时俱进地抓住科学机遇,骗取山本龟田信任,在军营里可以自由走动,摸清敌人底细,想方设法告诉刘队长,救出喜栋和俏丽姐,救出丈夫,救出中国无辜的良民百姓,然后,将山本龟田巢穴一举捣毁,为早日赶走日本鬼子尽力。
喜栋妈遥望远方,回想这几个月来的现实,猛地思路断了,视力移到了眼前:山本龟田挎着个大口刀,手持文明棍,大腹便便的与几个侍女踱到她面前,开始发话了,狗汉奸立刻把话告诉喜栋妈——“我们的太君说,你是没良心的中国民女,你为什么不说话?”喜栋妈没吭声,镇定地一笑。“太君说,你为什么不说话?”喜栋妈脸泛桃红色,上前接下了山本龟田的文明棍。他由此呲牙咧嘴的笑着,说:“良心,大大的良心的在。”喜栋妈还是没吭声,只是文静地一笑。“怎么,太君叫你说话呀!”喜栋妈盯着山本龟田,半晌才说:“太君的话,我刚听懂。”“哈哈哈!”
喜栋妈轻盈地挪着碎步,找出一包化妆品,我得打扮得漂亮一点更好,山本龟田喜欢。他端坐在靠左边桌旁一张红漆靠椅上,先用矿泉水洁了面,再用护肤膏打底,然后,抹粉,描眉,抹口红。在山本龟田面前,把她化得一丝不苟,恰到好处:粉扑得均匀,眉描得细致,唇涂得圆润。她梳理乌黑的长发,淡雅的发香,一缕一缕地飘散开来。她用小镜子照了又照,淡淡妆,俏模样,真是个光彩照人的丽人呢。连山本龟田和在场的卫兵,侍女统统傻了眼。然后,喜栋妈若无其事地磕着瓜子。山本龟田满以为征服了她,和颜悦色地踌前两步,兴高采列地说:“你的中国人的良心的大大的有的!漂亮漂亮的!”喜栋妈随便拿了一盘瓜子,搬开一粒轻放嘴里,一口整齐皎白的白牙显露出来,这比对山本龟田相视一笑更为雅兴,更为温馨,更为打动山本龟田肺腑。山本龟田胸有成竹,他左手的挥,在场的侍女,卫兵立马退出门外来到楼道上,等候发话。
屋内。喜栋妈仍坐桌旁,还是从容地磕着瓜子,山本龟田腆着个大肚子,靠近了喜栋妈,捏着她那柔嫩的洁白的左手,喜栋妈没吱声,只是脸上红润在急剧递增,情感在细微变化,惟妙惟肖,这是她六个月来最出色的生动的一次艺术表演,后人如果写小说,一定会把这个唯忘的故事情节放到书里去。山本龟田轻轻地放下喜栋妈的手,两脚立地,哈哈地笑着,绿眼骨碌着,认为今天确实被征服了,她又捏着喜栋妈右手,接着又摸粉红色脸蛋,惹得她红云直涌到耳根,为了妙计成功,她硬和颜悦色地挺着。这时,喜栋妈欠起身,含蓄地瞥眼山本龟田,告诉他,中国的封建婚姻不算数,俺早已想逃出   火海,正巧遇上你了。喜栋妈抿住笑,脸庞像西天云霞阵阵泛起。山本龟田听罢,仿佛又张开血口,把不得一下子上床,享受六个多月来曾未享受的甜头……
“太君,请接!”“是的,大大的!”山本龟田走出屋门,喜栋妈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她忍受着心灵的痛苦送山本龟田出门,他激动得叽哩咕噜,那带沙哑的剌耳的声音,清淅地送进人们耳朵里。
二十五   心鼓阵阵似潮涌
天地间,阳光垂直射着,五峰河泛着涟漪澄清的水面,闪耀着鲤鱼粼般的光彩,水气随着微风飘到遥远河畔的村庄。村庄屋顶被阳光晒着发散出干焦气味,被凉润水气的调节,令人舒适,惬意。喜栋妈仿佛兴奋地看到一个美好的未来就在前头了。那千百万人群,押着山本龟田,押着日本鬼子,押着汉  奸,走狗,激动地振臂高呼:“消灭反动派!”“赶走日本帝国主义!”解放全中国!口号声宛如强劲东风在林稍滚动,又似汹涌澎湃的海涛,雄壮有力,远传四方……
山本龟田放下,心事重重地回到房间,无精打采地靠在坐椅上。他有些相信,日本天皇占领了大半个中国,难道这回……唉,那后果是难以预料的。他按天皇指令,在设计着对付中国人民,对付五峰山区游击队,也抱着自身的利益在对付着喜栋妈,俏丽和喜栋的方案
还有中国无数的靓女。这人平时性格暴燥,主观武断,不经思考就作决定。正因为这样,中国多少无辜百姓惨死在他屠刀之下,两手沾满了中国人民鲜血。可今天他一反常态,静静思考着在得到日本天皇允许之后,他将带着中国靓女到日本过太平日子了。他靠在软坐椅上,如烟往事,踏浪而来。
开始,他对命运发生了怀疑,接着一系列变革接蹱而至,一个比一个震憾他丑恶的灵魂。一九三八年,山本龟田奉天皇之命,来到了中国五峰山区。当时,刘昭给一家财主打长工,亲眼看到山本龟田嬉弄村民幼女,后来竟用刺刀戳死了,头割下来挂在树梢上。残忍的景观驱动刘昭在财主大院里,长工们人堆里宣传抗日救国道理,宣传日本鬼子残无人性。这时被财主看家狗知道了,刘昭被送进大牢,还是一个好心的儿童看守冒着生命危险,把他放了出来。那是一个夏日漆黑的夜晚,刘昭拎着一个小包裹走出,敌哨兵发觉了他,喝斥他站住,正走过去要检查他时,他摸出刀子捅死了哨兵。
刘昭不敢再往有敌人的方向跑,也不敢再呆在大财主家附近,便跨过五峰河,走出十里冈,来到鲁永生家,每日与鲁永生一道打柴糊口。这天,他正和鲁叔叔进门,日伪军头目占喜魁来到了他家,他在喜栋妈的掩护下,从后门溜出钻进后山柴棵。也就在这次,喜栋妈却被占喜魁看上了,他为了讨好山本龟田,决心将喜栋妈献给山本龟田。山本龟田初次相识,就动着心思,恨不得马上就把这漂亮女人抢到手,揣进怀里,以至后来发展到令人寒酸的境地。与此同时,刘昭悟出了一条道儿,他必须暗暗地寻找中国人民的大救星——中国共产党——因为只有中国共产党才能帮助穷人作主,赶走日本帝国主义,解放中华民族。
一个月后,月色清幽。刘昭又回到鲁叔叔家,救星找到了,同意他在五峰山区成立抗日游击队。他和喜栋爸一谋算就开天劈地干起来,明火执仗地与日本鬼子、汉奸、走狗对于……自从五峰山区有了游击队,奉命来到中国的山本龟田也没沾多大便宜。刘昭领导这批穷棒子们火烧了敌炮楼,他们无论到哪个村庄,哪个老百姓家里,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得到关爱、拥护。嗯,真灵气,就连少年儿童也发动起来了——他们成立儿童团,为游击队站岗,放哨,送信……
楼梯上杂沓脚步声清晰地传进喜栋妈耳膜,她小心翼翼地回到房间里,仍端坐在一张红木靠椅上,使山本龟田看不到一点微妙变化。山本龟田柱着文明棍,又一次紧挨喜栋妈坐下,脸似锅底,黑沉沉的。喜栋妈侧身陪笑:“太君的,何事泛愁?”山本龟田说:“上司的叫我去开会的马上的出发的!”他立身坐在喜栋妈对面转椅上,足足旋了一百八十度。喜栋妈心头的弦总算松驰了,知道刚才里主要意思,告诉山本龟田,“为了日本大帝国,太君的卖命!这个!”她伸出纤细柔嫩的大姆指。山本龟田右手捻着唇边一络胡子,自从虏来喜栋妈,今日才算……哎,他妈的,接着他抓起桌上钢笔和纸,一阵沙沙声传进喜栋妈耳里。她急了,要是山本龟田大队人马还驻扎在这里,自己实施的斗争方案就泡汤了。她嫣然一笑:“太君的,没顾虑的,这回我不就由你安排了,那占喜魁想我做他妻哪能行。”“嗯,我向天皇申请回国,带你到那里过太平日子。”“噢?”喜栋妈紧急思考着。山本龟田甩掉手中钢笔,将信纸揣进怀里,丢开椅子又在喜栋妈胸前乱摸,她坚韧的挺住了。说隐秘点,喜栋妈一开始应当说是占喜魁携取的。在占喜魁当上日伪军头子后,就被喜栋妈美容姿色勾引住了,难以找到接近机会,心里万分焦虑。自从和山本龟田勾搭上后,很快得到他信任,常带几个枪兵在村头巷尾蹓跶,往喜栋家窜,饱尝眼福。开始他不敢放肆,触摸一下都被她的花言巧语支开了,惹得占喜魁时刻想吃现代大餐,眼馋馋的,心急急的,手痒痒的,味道怪怪的。其实,喜栋妈与时俱进地具有时代女性的特有温柔、善良、质朴,感情细腻,也不吝惜眼泪。在占喜魁眼下,她眉清目秀,肤色白晰,梳一头黑发,矜时高雅,楚楚动人,说话时浅笑,笑时脸上自然显现两个美丽的小酒窝,是五峰山区第一美女。尤其是那两瞥细眉的尖端,随着眼睛变圆成杏子样而正扬起来,简直像是两座冰峰,使他感到凛冽寒然。这些倔强的性格,使他生畏,又让他着迷,感到她是多么高傲,占有她是多么富有。瞅着喜栋妈那丰满匀称的窈窕身缎,占喜魁神魂巅倒,一天看不着,性情暴跳如雷,向士兵们耍无奈,动刀动枪。当他知道鲁永生参加了游击队,就向山本龟田作了汇报。山本龟田令他紧盯这户人家,至少目前不打草惊蛇。喜栋妈听从丈夫和刘昭吩咐,尽力稳住他。所以喜栋妈为着抗日,曾经受了多少委曲和欺凌。一次在那五峰河畔静静的柳林里,他看到喜栋妈独自清幽幽地走着,于是,跟踪着她,在一个灌木丛中隐蔽处,拉手、拥抱、狂吻……惹得柳树林轰轰响。喜栋妈上身衣扣解开了,丰乳在闪闪的阳光下颤动,多姿,妩媚。
不巧,赵爷爷赶牛正从这儿经过,占喜魁像醉鬼一般在喜栋妈玉体上乱抓……“谁在那干什么?”林间传来一阵吆喝。占喜魁似惊弓之鸟,牙撞到树皮上。他没听清问的是什么,也看不清谁在问,倒以为喜栋妈又向他走来了。甜甜地说:“过来吧,快,只要你愿意,不管你丈夫参加什么游击队全都包在我身上……”他突然吓呆了,树林间出现了一位满面胡须的脑袋。他慌乱地说:“啊,是赵老头,上哪去?”赵爷爷没吭声,他打量一下占喜魁,才闷声问:“我当是谁,原来是占队长。这回他没沾到大的便宜,脸沉下来,高声厉斥:“这里是警戒区,皇军不允许任何人来的,当心子弹没长眼。”“哈哈哈……!”赵爷爷幽默地一笑,“我们种田人每天都要到这柳树林放牛,怎么不来呀?”“那好!暂放你一马。”他望着赵爷爷不慌不忙地走了。
好久好久屋里鸦雀无声。突然山本龟田盯着喜栋妈的美色,发话了:“你的出去的走走!”这倒说到了喜栋妈的心坎上,付之一笑,挨近了他,蓦然将计就计地离开了。
二十六   教育看守爱祖国
喜栋妈借故支走身边日本侍女,走出屋外,瞧着那柔和的春天。她这次化妆故意擦着厚粉,抹着浓脂,墨描浓眉,头发流油,她上边红花镶白边褂儿,下身黑绸裤子,眼皮搭拉,油头轻晃,两个银耳坠随着动感。她悠悠地走下楼来,向牢房的方向踱去。
牢房看守忙拦住:“你是谁,往哪去?”“嘿嘿嘿!”喜栋妈轻晃下稠稠的黑发,镇静沉着地对视着他:“你不认识我?嘿嘿,小看守。”小看守扛着枪,左瞧右望,没吭声。喜栋妈妞妮着身子,说:“我是山本龟田的太太,不认识?”小看守眨眨眼,挺有礼貌地说,认识,认识,皇军太太,大大的。喜栋妈笑笑,认得就好了,请你说清楚,这牢房里关了多少人?小看守沉默了阵,我只看这号牢门,别的就不晓得了。确实的,皇军太太。喜栋妈望着小看守,说,你我都是中国人,懂吗?懂!懂!一个中国人帮日本鬼子……后面的话喜栋妈故意吞下去了。他说,唉,没有办法呀,这里大部分弟兄都是占喜魁抓来的,为日本鬼子干事谁愿意呢。喜栋妈瞧瞧前后左右,声音低沉而又刚强有力,中国人应该有良心,你说是不是?我还是有良心的,这里关的一男一女,每天放风时我都很客气的。你知道这两人姓名吗?不知道。不过,这女的很俏丽,男的不到十岁,据说是母子俩。啊,喜栋妈暗暗记下牢房门号,二话没说,又迈着轻盈的步履离开了小看守。
月光,柔和银色的月光。田野。山峰。河流。在明月底下,显得格外清新,瑰丽。五峰河的水流里,波动着月亮那快要转圆的身子。河畔,柳树像伞一样搭在地面上空。红缘相间的萤火虫,走马灯似的在林中飞舞。闹夜的小虫叫得疲倦了,进入酣梦。轻雾像怕惊醒睡去的乡村和大地,悄悄地升腾起来,向村庄和树林漫展。水里又是个天,星星,月亮,在里面清清楚楚地显现着。水牛嗤着鼻子,嘴插进水里,立时响起呼噜呼噜的饮水声。牧童的光腿泡在碧清阴凉的河水中,感受清爽。他划一下,星月就波动着抖碎了,等水面平静下来,他又把星月划碎……喜栋妈望着祖国秀丽河山,不禁心旌荡漾,思绪万千……
“太太!”蓦然一声高唤,喜栋妈的思绪紧缩眼前,凝固了。但她仍和往常一样,心情平静的向喊声方向走去……日本式的小轿车启动了,里面坐着山本龟田,喜栋妈,眼下往哪,喜栋妈不婉惜,然而,刚刚了解的一点线索中断了。这回她才发现自己太傻!太傻!嘀——嘀——,约模十几辆小轿车,驶出了日本鬼子据点,还有那数百匹高头骏马也一齐行动了……
一批日本鬼子,还有日伪军糅合在一起,扛着枪炮子弹向前移动,膏药旗丧魂落魄似的飘动,像民间清明节期间坟墓上的招魂幡……
二十七   山路侦破新情况
刘队长示意二小来到自己身旁,声音亲切、严肃:“二小,有个重要任务要交给你完成。”“什么任务呀?”刘昭告诉他,这些天来,我们摸准了敌人情况,喜栋和俏丽姐又落入山本龟田巢穴中,要设法营救。刘队长在屋里来回走动,桌上灯火随他身子带起强烈的光芒,这是希望和胜利之光。“刘队长,这任务保证能按时完成!”刘队长笑笑,抚着二小头说:“上回疏通废巷道营救了他们,这回更复杂罗!”“为什么?”“唉,你知道,日本鬼子并不蠢呀,这些乌龟孙子肯定看紧了我们难友,因为上次上了当。”二小抓抓后脑款,眨巴着乌黑大眼,望着刘队长笑。
刘队长想,打从自己和鲁永生在五峰山区闹起游击队后,不仅鼓舞着山区人民对敌斗争信心,锤炼了山区人民革命意志,也磨炼了山区孩子们,他们像春雨滋润的禾苗茁壮成长。在大人指引下,他们逐渐懂得了革命道理,纷纷要求参加革命,牛二小,鲁喜栋领导的儿童团闹得红红火火,站岗,放哨,监视坏人,任务完成得确实出色。刘队长越想越兴奋,越想越对孩子们充满信心。所以,他果断决定,由牛二小再去探明情况。
风,架着林稍,在五峰山上奔跑;月光映着山区蜿蜒小路。牛二小迎着风声,踏着白色,悄悄地向前移动。这段山路,牛二小再熟悉不过了,自从五峰山区有了抗日游击队,他和儿童团员们经常活跃在这条山路上,监视过敌探,营救过伤员,护送过信件……今天,他走在这条小径上,心境有些不同,是喜栋、俏丽姐他们马上和他见面的喜悦,还是完成这任务确实艰难,一时难以揣摸。路两旁柴棵在不停抖动,他知道,这是风作怪,便快捷地转过一道石崖,前头是一尊石壁,这石壁陡峭,中间只有一条缝,人要通过得躬身往前爬,稍不留心,会坠入深渊。临行时,刘队长嘱咐他通过这蹲石壁时,一要警惕坏人拦道,二要注意自身安全,三要顺利到达目的地。二小望着那黑    的石壁,左思右想了阵,便隐藏到石壁底层,趴在那里潜心静听。石壁内不时发出呼哧呼哧响声,偶尔还听见阵阵怪叫,他皮肉不时地打疙瘩。但是,他坚定信心,天亮之前一定要完成刘队长交的任务。
风,渐渐停了,它不再嬉戏树木、柴棵,不再侵袭山崖、小草。山区的夜悄悄静下来,月亮缓缓地向西天隐去。二小感到时候不早了,设法通过这尊悬崖。于是,他侧身悄悄地爬着,泉水叮当地滴在脊背上,冰凉凉的。猛地,他听到石壁上端有声音,开始是杂乱的。男人的喘息,女人的嬉笑,浑为一体,渐渐清晰——
“这回,我们俩要是被儿童团员们阻住,可就麻烦了。”这是男人的声音。“那次在红松村被牛二小截住,幸亏姑奶奶用上一计,溜了。”这是女人声音。二小这才清楚一男一女来历了。他紧贴石壁,听到两人轻轻往下移动的响声。机灵的二小猛车身,爬出洞外,藏在洞口的一块石壁后面注视着洞内似有非有似无非无的动静。渐渐,洞内声音越来越大。男的说:“五峰山区百姓全向着游击队,这一带地形他们又悉,我们在明里,他们在暗处,谁晓得什么时候被他们逮住。”“嘿嘿,不管怎么说,天亮之前必须赶到竹林寺。”月夜下,二小亲自看到那男的紧搂着女的胳膊,肩挨肩地走着,眼睛像织布的骏马来回穿行。二小头脑里问号变成感叹号,他大眼珠一闪,机灵断定,这就是挑货郎担的和竹林寺的尼姑了。
静悄悄的夜空闪动着朵朵星儿,像一枚枚夜宝石嵌在天上。二小抄小路拼命往回赶,那双不跟脚的鞋跑脱了,他倒显得麻利些。山区的孩子都有一双铁脚板,二小自从跟着刘队长参加了儿童团,那双铁脚板练得确实比铁还要硬了,比钉还要坚了,叮叮叮的脚步声惊动了刘队长。
刘队长拉开门,迎面站着牛二小。刘队长隐去脸上惊慌神色,镇定地说:“二小,任务完成了?”二小瞪大圆眼珠,揩去额头汗水,立即向刘队长报告:“山本龟田已派探子到我们营房来了。”刘队长拽住二小右手,说:“不要慌,屋里谈。”
二十八   竹林寺旁擒敌探
屋内,一张方桌和两把半新的椅子。牛二小镇镇神,在刘队长对面坐下,不慌不忙地向刘队长汇报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刘队长听罢,捻亮煤油灯,望着墙壁上挂的一张军用地图,竹林寺突现在面前。他仔细分析了当前作战形势,便喊来了李强、王勇说明了战况。由牛二小领路,李强、王勇率领一个班游击队员悄悄地向竹林寺进发。
瞬间,游击队员们神不知鬼不觉地隐蔽在竹林寺。寺门紧闭,不时地传出幽深的沉闷的钟声。
牛二小搔搔脑袋,心里嘀咕,如果这两人入了寺可就麻烦了。他一忽儿望着寺门,一忽儿又转向幽深的竹林小径,在那青苔小路上,听到了悄悄的说话声。
“这是个金点子。”男的说。牛二小急忙倒退,隐在竹林寺的一块石壁后面,心想,要是到寺边喊门他就挺身而出。游击队员们也都注意到了这个很不显眼的动静。女的说:“我敲门你紧跟上,动作要快!”说完两人急火火地往寺门走。猛地,牛二小从草地后跳出来,高喝一声:“狗汉奸,往哪跑,不许动!”立时,这两人惊呆了,一齐站到蓬子地当间。牛二小要冲过他俩,但蓬子很窄,他过去就要紧紧擦两人边,被敌人揪住就坏了。他抢上一步,高擎着手榴弹,威吓道:“谁跑炸死谁!”男的松口气,冷笑着:“嘿嘿,哪里钻出个毛小鬼。”他向牛二小逼去。牛二小命令:“不准动,老老实实举手!”那男的看不清他手里拿着什么,若无其事地说:“你是谁家的孩童,深夜迷失了方向,走这边来了,嘿嘿,我们也是赶路的……”“呸,挑货郎担的,你的鬼话我都听清啦!”二小瞪着愤怒的圆眼痛斥着。那男的心一惊,哎,他认出我来了,这小鬼恐怕是儿童团员,于是佯装镇静:“你是谁?”他掏出小刀,“我手里有匕首,捅了你!”二小响亮地回答地回答:你们这些狗汉奸,帮日本鬼子干尽了坏事,我牛二小今天就要捉拿你们,刘队长游击队就在眼前。狗汉奸愕然,双双齐扑而攻。“我手里是炸弹!”牛二小威声威严:“敢动一下,我就炸死你们!”狗汉奸愣怔一刹,转身就跑。“不准动!”牛二小猛追,抽动手榴弹导火索,向跑在前面女的砸去。手榴弹落在那女人脚前“轰隆”一声,浓烟四起,爆炸了,那女的栽倒地下。牛二小猛追向山上逃跑的男家伙,天黑看不真,山上石头乱滚,二小摔了一跤,他抓起两块石头爬起来,朝那个黑影狠狠地砸去。那男的脊背受击,踉跄着身子向山上逃盾。那女的险被炸死,声嘶狼嚎地怪叫。牛二小猛煞住脚,脑子飞快地闪过,黑天山深林密,追不上他却连这女的也跑了……对,他奔回女汉奸面前,用尖利的石头对准她的头额,低声威逼道:“快叫那家伙回来,就说我没炸弹啦,不说,我打死你!”石尖在那女人头上强硬地磨擦。这女的本来就要杀死牛二小,她真看出二小没武器了,便从腰里掏枪,他眼疾手快,将那女的猛劲一推,像柴个似的连滚几仗路,子弹还从二小的头皮飞走了。机灵的二小一脚将手枪踢出老远,忙拣回来扣动板机没子弹了,只好从腰间摸出早已准备好的铁块,一手捂住女人的嘴,一手将铁块从女人脸腮上猛擦过去,威协说:“这是什么?”那女人汗淋淋的,惊住了,这不是真手榴弹吗?游击队有个规矩,最后一颗手榴弹或是一颗子弹都留着大用场。哎,这回只能闭眼等死了。一时间,那男的听不到声音,只好硬着头皮特别警惕地向这边移来,日本式的手枪拎在手里。“我还有炸弹,你敢来……”二小叫着,向他摔石头,二小特意构思了“缓兵之计”。
那男的枪膛冒着红红的火焰,子弹嗖嗖地飞向竹林深处,沉睡的山雀吓得喳喳的飞腾了。“站住!狗汉奸,当俘虏了!”牛二小一抬头,身旁站着李强、王勇……他们眼里都扑闪着激动的晶莹的泪花,他第一次尝到了胜利的喜悦。
二十九   审讯敌探供军情
一张黄皮女人脸,擦着厚粉,抹着浓脂,掺杂着污泥和斑斑血迹,一身尼姑装扮掩饰不了汉奸的罪恶和那个满脸污泥挑货郎担的人并列站着。
刘队长站在一张办公桌旁:“你们从哪里来?”“阿弥陀佛!我化缘在路上碰到他,真没别的意思,请长官从善从善!”尼姑扳着十分可怜相哀求说。刘队长举着短枪,逼视那男的:“你呢?”“长官,她确是竹林寺的尼姑,我常卖货互相认识的,今晚偶尔在一条山路上碰到。”“那你的货郎担呢?”“货郎担放在竹林寺。”“嗬,想不到一个卖小货的人与竹林寺的尼姑勾搭上了。嘻嘻!”那男的硬是掩饰:“这趟我是来讨货郎担的。”“讨货郎担为什么晚上走山路来。”“长官比我清楚,日本鬼子坑害百姓,我只好……”“只好跟尼姑一道,只好晚上走山路,只好为日本人卖命,只好做亡国奴,只好……是不是?”刘队长顿了顿:“老实说,党的政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们听着没有?不然,我这枪筒里子弹可没长眼儿!”那女的颤惊惊地望着那男的,意思让他拿主意。刘队长压低嗓门:“一个说是尼姑,一个讲是卖货,那未,要老实招认哪来日本式手枪?”两人低着头,没吭声。刘队长命令:“来人!”。
李强、王勇、苏讯、二小,女兵秀秀、莲莲枪尖同时对准这两个家伙。刘队长态度严肃:“拖出去,立即枪毙!”“长官息怒!放我们一马!”刘队长又补一句:“立即枪毙!”李强、王勇驾着那男的往门外走,秀秀、莲莲、二小逼视那尼姑,不料她像一滩稀泥倒在地上,脸像一块紫猪肝,嘴角不停抽搐,男的见女人势状,正踏过门槛,猛然回头跪倒在地,磕头求饶:“长官饶命!我说!”。
刘队长怒喝:“如实讲清,不准撒谎!”“好!好!”两狗汉奸异口同声。“站起来说!”刘队长斥责。那男的说:“我们是罪人,帮日本鬼子干了许多坏事。这次派我俩到你们游击区来,是要摸清游击队情况,给你们一网打尽。”刘队长惦量惦量后,说:“你们俩听着,在毛主席驻地有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加拿大的共产党员白求恩,为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帮助中国人民打日本帝国主义。你们是中国人,却帮日本鬼子残害中国人民,当走狗,做汉奸,我们早已知道了你们情况,早该砍头示众。不过我们是最讲政策的,你俩只有带罪立功,才能成全你们的性命。”那女的仰头挤眼:“长官,你还要我们讲什么呢,我们保证统统地说出来。”刘队长阴着脸:“说清山本龟田那里有多少军队,关押了我们多少无辜百姓?”女的声音:“长官,山本龟田有多少军队我俩确实不知,不过听说是在什么地方被新四军打败了,要他亲自增援。他要在临走之前枪毙关押在牢里全部难民,踏平五峰山,所以派我俩来摸清你们情况。”刘队长紧锁眉头,高声斥道:“此话是真是假?”“是真!是真!我要扯慌,电打五雷轰!”刘队长走到那男的跟前,语调响亮:“你说,还有什么情况?”刘队长手枪直抵着他左耳门:“扯慌,就打死你!”那男的无奈:“山本龟田这次出征,带走一个美女。”“情况事实?”“事实!”“还有什么,快说!”那男的眼睛一亮:“我还想起一件事,那山本龟田据点过去是财主大院,据说,过去采铜的时候有废巷道。”“不用说了!”刘队长思考了阵,命令道:“押下!”。
旭日的半个脸探出了东山。昊天碧空无云,朝霞涂满了长空,靓艳,鲜亮,庄严,肃穆。
三十   队伍前往目的地
一只矫健的山鹰,划过五峰山顶,扑往长空,向远方飞去……
刘队长望着那矫健山鹰飞向远方的时候,已集合好了队伍,秀秀、莲莲女兵班夹在中间,整齐地站在练兵场上,拭目以待。欢快的鼓舞,胜利的歌声伴着深山里林涛,飘散在五峰山上空:
我们的队伍浩浩荡荡,
我们的斗志无比坚强。
沫浴着灿烂的阳光,
肩负着人民的希望。
前进!前进!前进!
打败日本帝国主义,
把革命进行到底,
誓把鲜艳的红旗,
插遍四方,插遍四方。
红旗朝前引路。经过三年多来的磨炼,千余名战士武装整齐地走在山间小径上。
刘队长从挑货郎担和尼姑那儿获来的消息,经过科学的分析研究,决定深入山本龟田巢穴,首先捣毁他的根据地。但是,情况是否真实可靠,刘队长深思熟虑之后,作了这样的策划:李强、苏讯、牛二小等十多名战士组成强悍的小分队押着一男一女抄小路出发,侦察真实情况。刘队长自己领着大队人马在天黑之前隐蔽到敌营附近,等待可靠情报。游击队营区的事由赵爷爷领头了,组织民兵和儿童团护卫村庄,田园,老百姓,保卫胜利果实。唉,不必多想了,赶路要紧,游击队员们爬过山坡,绕过山梁,就看不到游击队的驻地了。刘队长流连忘返,他看到儿童团员们也跟上来了,便傻了眼,孩子们还唱着他们自己创作的儿童团歌哩,赵爷爷的思想工作没做好吗?刘队长稳住步,等孩子们走近了,他拉住泥鳅的手,语言严厉:“赵爷爷对你们说了,让你们在保卫我们游击队夺取的胜利果实,唉,眼下不该跟着我们。”
泥鳅挠着被风吹乱了的头发,眉头上拧起了小疙瘩,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我们要跟叔叔们一道去打山本龟田,救出喜栋和喜栋妈,还有那鲁叔叔和俏丽姐。”刘队长态度严肃:“不行,叔叔们这次是打大仗,是和山本龟田打大仗。嗯,打仗可不兴孩子们在场。”泥鳅的心情像这天气一样,一下子阴暗起来了。他说:“牛二小怎么跟你们一道走了?”刘队长抚着泥鳅的头,朝扛着红缨枪的孩子们笑:“孩子们,我前几天一再向你们说明,等够上年龄,如果日本鬼子还没被赶走,反动派还在欺压百姓,叔叔一定收你们当兵,参加游击队。二小够年龄了,我们就收下了。”泥鳅乌亮的大眼盯住刘队长,又望望也要去打仗的小伙伴,突然听到来路有喊声:“孩子们回去,不要缠住刘队长。”那是赵爷爷来了。刘队长向着赵爷爷:“这些孩子托付给你了!”说罢,他便一溜小跑赶上了队伍。
五峰山柴深林密,游击队行进在山中,人不知鬼不觉。时近中午,战士们抬眼望望阳光,光线被浓密的枯树枝桠和肥厚的绿叶遮挡着,只能在那狭小的缝隙里筛下碎金似的光点,稀拉拉地洒在战士们身上,壮观辉煌,风景亮丽。
这是一条通往山外的小径,平时很少有人走过,尤其是夜晚豺狼出没的地方,脚底下的枯叶足有五寸厚,峰高路陡,一步三滑,战士们手攀树枝一步一挨地前进。秀秀没留心,脚一打滑,身子一歪,向下溜了好几仗,幸亏刘队长挡住。刘队长传话:“坚持住,向前进,莫说话!”大山的回音,坚持住,向前进,莫说话!游击队员们都一古恼儿拽住柴条,快捷前进。
树木越渐稀疏,柴棵也减了不少,前面是蹲石崖,千姿百态,气象万千。石缝里喷出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泉,犹如扯不断的白绫。刘队长俯首望去,翻过这座石崖,就登上五峰山的极顶了,山那边就是鬼子流动茫围圈。他鼓励战士们迅速登上山顶,去审视山外新天地,新空间。那里仍还遭受鬼子践踏。
两个钟头之后,战士们齐刷刷地登上了顶峰。顶峰上三三两两的松树长在巨石磷峋的石缝间,每棵树的枝桠像盆伞,遮着顶峰上一片开阔地。刘队长指挥战士们在开阔地休息,以连排班为单位,不许乱串,等太阳落山后继续前进。他自己在一盆伞盖似的松树下,铺开作战地图,科学思考,尽量把未来要发生的事考虑在内,其中包括我军行进路线,抄围,营救难友……也包括敌军抵御,反攻,逃跑……也许他在胸有成竹之后,才立起身,透过望远镜,乌瞰远方——
敌人据点。营房旁的柳树低垂着脑袋,叶子挂着层灰土在枝上打着卷;枝条一动也懒得动的,没精打采地低垂着。通向营房马路空荡荡的,竟连一个水点也没有,干巴巴的发着些光,偶尔便道上尘土飞扬多高,与天上空气连接起来,结成一片毒恶的沙灰阵。李强他们到了什么地方,隐蔽在哪里,望远镜够不着,自然有点焦急。
轮到夕阳西下了。大地上笼罩起金色的寂静,五峰山上披起晚霞的彩衣,那天边牛乳般洁白的云朵也变得火带一样鲜红,牧归的牛群进入栏内,左边的深谷已是一片漆黑。在峡谷与游击队员们之间,暗蓝色的峰峦重叠,矗立在松下一片残阳的茫茫天际。星星开始在苍茫的天空下闪烁。道路两旁竖立着一块块光溜溜的黑色岩石,野外偶尔有几丛灌木,但它们的叶子纹丝不动。在这沉甸甸酣然的大自然的怀抱里,听到三匹困倦的敌马嘶鸣……
游击队正分头埋伏在灌木丛里,等李强、二小来报告消息。
秀秀、莲莲女兵们比男士们更为焦急,她们不时地抬头望望刘队长,又左顾右盼周围的一切动静。
三十一   将计靠近敌巢营
夏夜,野外安祥又清爽。远山近村,丛林土丘,鬼子炮营全都朦朦胧胧,像是罩上了昏暗的头纱。黑夜并不是千般一律地黑,山,树,林,岗,各有特色。有墨黑,浓黑,浅黑,淡黑,还有像银子似的翻着黑灰色,很像中国丹青画那样浓淡相宜。所有一切都不是静的,都像在神秘地飘游着,随着牛二小移动,朝着牛二小靠拢。他想,从早上出发到夜里又是整整一天了,刘队长他们来到了敌营附近没有,他很焦急。这次,他们的小分队按刘队长计划,全部靠近敌营,不过与原来设想稍有变化,刘队长知道了,想也满意,他们正是按照毛主席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运行呢。因此,牛二小又接受了任务,他神秘地踩着小路向刘队长报告。
牛二小望望天,看看地,夜将那漆黑的屏风盖在敌营上面了。远处五峰山脉,阴郁沉默在昏暗的天空下;五峰河在深处单调呻吟并撩起沉重的澎湃,扑向高高在上的悬崖。对面屹立着乌黑影子是石壁……它荒凉的站着和上帝亲自安排的它的山洞,它的峰峦,连同宿在它山顶上老雕一同步入了酣梦。二小只好摸索前进了,周围死一般静寂,这山顶上红光逐渐消失,呈现出一片单调的深蓝色,黑夜朦胧地覆盖着……
牛二小生在五峰山,长在五峰山,小小年龄,见过了多少这样的夜晚,磨炼了他的意志,增强了他的信心,鼓舞了他的斗志。在这黑暗沉寂里,在一切人面前,都留着这样的痕迹;繁茂的森林,森林后面是燧石质的陡坡,上面是孤零零的垂直的峭壁,就像闭着眼睛的死神一般……停一会儿,这痕迹消失了,夜在峡谷里漫延,在峭壁上滚动,在涧水里流淌。
牛二小衣服都被汗水淋透了,现在离敌营约有十里,他站在那里定定神喘喘气,窥视着周边,瞧瞧自己白天来路。这些天来,二小确实疲倦了,身子骨很沉,他一屁股坐在离田野不远的灌木丛里,思索着和刘队长联络的最佳方案。
黑夜更加深沉了,眼下刘队长的游击队在哪呢?按预定计划天黑时他们就该到达目的地了。
远处灌木丛里咝咝地响着,像是什么东西在走动,二小身子挪了挪,钻进灌木丛中,不料这响声向他这边移动,他一发觉便从胯下逃走了。唉,是一只该死的野兔,它像山本龟田只顾逃命了。顿时,想起赵爷爷的话,夜深人静时山里有小动物窜动,十有八九是遇到了别的什么东西。真是,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了,二小端着枪,不料那黑影“嘿嘿”地一笑,牛二小,你连我也瞄上了。“刘队长!”静静的朦胧色的夜晚,二小声音很低。他急着说:“游击战士呢?”“早已隐蔽。”“我可一个没见着呀。”嗯,这会大家都隐了。二小从内心佩服刘队长用兵神妙。黑夜里,刘队长抚摸着二小的头,说:“情况摸准了没有,李强他们呢?”“他们都埋伏在敌人铁丝网外面,等待命令。”“那两个敌探呢?”“我们将他俩反捆着在一棵大树上,嘴里塞满棉花絮。”刘队长悄声问:“敌据点有多少人?”那儿空荡荡的,炮楼里也黑灯瞎火,只有四周的铁丝网旁有头十个卫兵,端着长枪,没精打采鬼影似的晃动。“其余呢?”二小摸摸后脑壳,说:“我可忘了一件大事向您汇报。”刘队长还怕情况没摸准,安慰二小先缓缓气,再继续说。
牛二小喘着粗气,停顿片刻后紧挨刘队长悄声告诉他,夕阳西斜时我们正好来到溪涧边,隐蔽休息,等天黑再摸准情况。忽然上头十几米远的地方戏水声不断传来。李强机灵立刻吩咐两名战士监视那两个敌探,其余战士缓缓地向前移动。他们透过灌木丛看到了敌人衣服、帽子、大枪甩在地上,而那些家伙都朝着涧溪的上头游去。刘队长你看怎么着。嘿,趁敌兵不注意时就把他们甩在地上的一切掳来了。刘队长称赞他们干得好。“等敌人发觉时我们向后撤了。”说到这儿,牛二小喉咙硬住了,“可是在溪涧边放牛的那两个牧童……”刘队长截住话题:“那两个牧童怎样?”“我们在距敌人两里远的高坡地的灌木丛里看见,那两个牧童惨遭一顿毒打之后,敌兵硬说衣物、枪支是他俩藏的要他俩立即交出。可是,怎能交得出来呢?”一个家伙声音最高,右手一挥,要几个光屁股敌兵在附近搜查,他断定拿的人还没走多远。刘队长捏了一把汗,那应该迅速转移,顾全整个战局。二小说,这时我们又听到一个声音,不能搜!要是山本龟田知道了,我们也没法活命!于是,战局又平静下来,李强他们隐蔽在灌木丛里,监视敌人动向。牛二小悲恸地抽泣,这头十个家伙从放牧那里寻不到衣物,希望自灭了,却又不能伸张。于是在对两个牧童审视一通之后,什么也没捞到就把这两个孩子掐死了。他眼里喷出愤愤的火花。黑沉沉的大地,空气似乎也冷缩起来。刘队长立正,脱帽,默哀!
许久,刘队长告诉二小,我们要把日本鬼子、汉奸对中国人民的残忍变为枪口上,刀尖上的仇恨,不妨将计就计,一举歼灭顽敌。二小,你回到李强身边,告诉他们,穿上敌人军装,由那一男一女陪着,冠冕堂皇地开进去。说到这里,刘队长停顿了片刻,望望四周,又接下去说:“不过请李强他们切切警惕,切实做好防范措施,严防漏洞发生,对那两个汉奸严密监视,牛二小,听清楚了没有?”“刘队长你的话我全听清楚了,回去一字不漏地告诉李强。”他恭恭敬敬地向刘队长行了个军礼。“那好!”刘队长,牛二小,还有黑夜,黑夜下的五峰山区游击队都一同变得神秘起来。
三十二   充分准备进敌营
敌人营房,楼上楼下,昏昏入睡,李强他们的脚步就像践踏在这些睡入的梦上。夜风偶尔一阵,依旧为了吹几片小叶子使那么大的傻劲。没有月亮,只有炮楼上星星灯火一闪一闪,光泽浑浊,令人心烦……
两扇铁门紧紧地合在一起,插着铁栓。两个哨兵分坐铁门两侧的石凳上,怀里抱着支长枪,帽沿遮严了眼,不住地打着哈欠。“陪伴”的汉奸正要说什么,被牛二小他们死死卡住,只好顺从游击队员们调遣。在距离岗哨十来米远的地方,李强暗示大家停住,他和牛二小疾步驰前,一人掐住一个,结束了顽敌的生命。
如此同时,刘昭率领的大队人马无声无息地向敌营移动,全分散在敌营铁丝网外围,上面全通了电。山本龟田临行时有过尊重的吩咐,这里要特别警戒,防止刘昭突然袭击。敌人估计是不错的,天黑之前五峰山区游击队就潜伏下来了,还逮住他们两个密探呢。刘队长暗暗传话,要求每位做好战斗准备,持有老虎钳的趁无敌巡逻,选择隐蔽地方剪刀铁丝网,准备一齐进攻,捣毁山本龟田老窝,一举歼灭敌营里的顽敌。王勇向刘队长报告,铁门前发现两具敌尸,说明李强他们顺利地进入敌巢了。
夜出人意料地深沉下来,风从敌营屋头上奔跑,想必也帮助战士们在探明敌情。敌营内死一般寂静,李强他们在哪儿,刘队长估摸不透。不过他深知像李强他们经受了无数次游击战争考验,为赶走日本鬼子,为全国人民求解放,谋幸福的信念越来越强了,他们会准确地运用毛主席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取得战斗胜利。
敌营依旧。战士们屏住气息注视着内部动静,个个心里像拉紧的弦,希望战斗早点打响。刘队长从东头开始,逐个地检查了战前准备。刘队长发现,敌人铁丝网出现了十几个大漏洞,可以由两个战士并列前进。敌巢内,李强小分队正按统一计划行动。据刚才敌人口供,白天,山本龟田梦想在中国别的什么地方打上大胜仗,立功后,天皇同意他回国休养,这样就可以带着中国靓女喜栋妈和其他中国靓艳女郎回日本半岛去了。所以,把他的精锐部队打发走了,剩下敌兵都在睡大觉,铁丝网虽按惯例通了电,却无敌兵巡逻,只有关押难友们前的看守抱支长枪,丢魂失魄似的一边打哈欠,一边互相叹苦。“啊哈哈,真倒霉,今晚摊派在我头上。”“运气嘛,谁叫你命八字苦。”“嘿,运气,苦?难道他们躲在屋里睡大觉命就甜。”“这也说不定,也许刘昭们丢个大炸弹,全叫他们上西天呢,而我们毫毛都不损一根,嘿嘿嘿。”“这是执行任务,谁叫你们乱说,要是山本龟田知道了,砍头问罪,懂吗?”李强故意装腔作势。“你们是哪部分的?”一个看守在说中国话,显然是日伪兵。牛二小掐住那女人胳膊,命令她发话。她说:“姑奶奶来了,你不认识?”“啊,认识,认识!女特派员!”看守吓得五体投地。二小清楚了,这竹林寺的尼姑原来是山本龟田的特派员呢,这回是瞒不住了。苏讯押着挑货郎担的也往这儿赶。一个看守有点怀疑,“你们是谁派来的?”那男汉奸哆哆嗦嗦:“我说!我说!”那个看守更怀疑了:“上校,你和谁说话呀?”“不!不!”那上校补了一句。那看守扣动扳机,千钧一发就在眼前。李强往苏讯这边靠拢,旋到“上校”后面,想让他去见阴司,可是刘队长的话又响在耳旁,“在关键时刻,要沉着,果断,挺得住!”突然,附近有“嚓嚓”的脚步声,他一转头,刘队长已来到面前,斩钉截铁地说:“干掉他,首先让这个‘上校’到占喜魁一块儿嘶哄去吧。”于是,白晃晃的刺刀塞进了这“上校”心脏。连哼都来不及了。那个看守手上枪在发抖,声嘶力竭:“你们是刘昭的游击队。”可是,他晚了一步,刘队长夺过他的枪,一手掐住他的喉咙:“我就是刘昭,你们的末日到了!”那看守正要挣扎,被后面的李强猛踢一脚,又擂一拳,倒栽地上,捅一刺刀,永远地爬不起来了。
事不宜迟。刘队长向李强吩咐几句之后,便奔到敌宿营地,那里是个关口,大部分敌人在那里作还乡梦哩。其实,游击队员们都根据战前牛二小他们侦察来的情况,由刘队长经过战地认真策划,严严密密地把住各个关口了,敌人想趁机溜走除非插翅飞。
三十三   同仇敌忾毁据点
留守在山本龟田据点的敌人发觉刘昭游击队后,左边炮楼上敌人首先开了枪,敌营房一片骚动,个个莫名其妙,叽哩呱啦,连楼房地板都在咚咚响,接着周围枪声,炮声,手榴弹爆炸声震天价响。敌明我暗,刘队长早已吩咐过不到万不得已我方不鸣枪,保留子弹关键时刻用。“轰隆——”“叭——,叭——”“哒——哒——”一阵枪炮声过后敌人以为游击队员死的死伤的伤溜的溜了,准备开门逃盾。门刚露出一条缝,游击队员们枪尖伸进去,弹不虚发,个个击中。刘队长站在王勇身旁,吩咐他向敌人发话。于是,“大炮”吼起来了:“敌军官兵们,我们新四军五峰山区游击队优待俘虏,缴枪不杀;日伪军弟兄们,我们都是中国人,都是龙的传人,你们赶快放下武器,共同抗日,决不能帮日本鬼子打中国人。”屋内一片静寂,好一会才叽哩呱啦一阵,许久听不到枪声,只有炮楼上的炮眼吐出道道火舌,火光冲向黑色的天穹。看来,那里顽固派们死守炮楼阵地。枪炮声过后,炮楼里敌人也在向这边喊话,弟兄们,我们要顶住!顶住!不一会,皇军大部队就要回来了,刘昭们纵使吃了虎胆,今晚也在下难逃。刘队长心里一惊,继而准确判断,敌炮楼有电台。于是,他命令坚守各阵地的游击队员齐心协力,忘我拼搏,歼灭顽敌。“哒——,哒——”“叭——叭——”“轰隆——轰隆——”游击队员手中的枪炮愤怒的火舌射向敌人,秀秀、莲莲、杏杏的女兵们枪膛里的子弹打得敌兵像柴个子一样唰唰地倒下,一部分尸体由楼上骨碌碌地滚到地面。刘队长紧握手枪,纵身一跃,掩在门旁高吼:冲!
门攸地掀开了,刘队长第一个冲进去。敌人全都傻了眼,一时间乱哄哄的,床铺下面,桌子下面,地板缝里,死尸堆里……总之,凡能藏身的地方都被屋内敌兵占领了。刘队长再一次申明,共产党、毛主席领导的抗日队伍政策明朗,历来优待俘虏,只要你们放下武器,不与中国人民为敌,你们就可以回到自己家园,和家人团聚;要是顽抗到底,就只好尝尝子弹的味道,一个日本人何必到中国来找死呢。屋内又一阵唔哩哇啦,但也有不少人说着流利的中国话。刘队长又作了一番心理攻势,你们那儿不少是中国人,请想一想,你们抛开自己的父母,甚至妻室儿女为日本人卖命,唉,你们的良心何在?每个中国伪兵想过了没有?也许你们亲人就在大后方,由我们游击队日夜护卫着他们,我们从来不把他们当日伪军家属看待。伪军弟兄们,只要你们放下武器,从日本鬼子队伍中彻底分离出来,不与自己人作对,还是不晚的。你们愿意回家的,我们给路费;不愿回家的,就和我们合作,共同赶走日本鬼子……日本鬼子听得清清楚楚,敌伪军听得真真切切。
“叭——”东边墙角落里射来一颗子弹,秀秀连忙挡住,她身子一歪,正巧从左肩擦过,唉,灰军服上还咝咝地冒烟呢,惹得刘队长责怪她,不该那么一挡。接着,又是“哒——”“哒哒——”一梭梭子弹朝游击队员们射来。刘队长命令,打!愤怒的火舌喷射着……子弹威力够不着,肉搏战开始了,日本鬼子的大刀离王勇的脑袋一公分的时候,刘队长在撩倒一个敌人之后,眼疾手快,那个家伙顺势倒下了。那边的秀秀、莲莲、杏杏和几个敌人搏斗,敌兵的枪口正对着她们的头脑,刘队长、王勇从敌人侧面擦过,还没等敌兵枪响脑袋已就地开花了,秀秀等女兵的军帽上,上衣上都沾污了肮脏的血色。屋内口号声冲破屋脊飞向天穹。“为不当亡国奴狠狠地打!”“为拯救中国百姓拼命!”“为救全体难友奋力抗战!”“……”顽敌阻挡不住游击队,尤其是那些躲在墙角落里,桌底下,床底下的敌人实在舍不得自己可爱的生命,只好不住地呼救“饶命”。一个个丢下手中武器,举起双手,向五峰山区游击队投降了。
刘昭看准一个头目模样的日本鬼子,逼着他对左边炮楼喊话,游击队优待俘虏。“轰隆——”整个敌营房烟雾迷漫,门冲开了,左边炮楼里鬼子唔哩哇啦,刘队长亲眼看到那里火光一片,炮楼连同敌尸体全飞上了天空。游击队员们欢欣鼓舞,尤其是李强、苏讯、秀秀、莲莲、杏杏、二小在这场战斗中起着不可磨灭的特殊作用。
三十四   深情怀念牛二小
战斗刚一结束,鲁叔叔深沉地握住刘队长手时,这位一贯坚强的汉子这回不知怎的,滴滴泪珠落在刘队长手臂上,他在深沉的怀念牛二小,因为他为中华民族解放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这场战斗,李强、苏讯、二小担任营救牢房难友的任务。一排牢房铁锁挂着,门撬不开,几个顽固看守都死于游击队刺刀之下,还是那个小看守开明,他供出了管钥匙的敌兵。于是,由这个小看守指路,李强、二小奔到敌人驻地经过一场拼搏,逮住了那个敌兵,夺来了钥匙。还是由那个小看守指引,一一打开牢门,难友们呼唤着亲人,鲁叔叔、鲁喜栋、俏丽姐流着热泪团圆了。嗯,生活仿佛是五彩梦,绕了个大圈,一切又像从头开始。
喜栋抱着爸爸腿,焦急地说:“妈呢,我妈呢?”是啊,鲁喜栋从牢房里出来,想到的第一件事是和妈妈见面,然后和游击队员们一起狠狠地打击鬼子,汉奸,解救在水深火热中的所有百姓。鲁叔叔望着黑压压的难友,还是在他身旁的那个小看守道出了真言:“前些天我见到了一个漂漂亮亮的女人,一副官太太的装扮,她询问牢房里的事,并且还教育我,你是中国人,可千万不要为鬼子干事,自称是山本龟田太太,然后山本龟田带他走了。在场的人都明白过来了,难怪这个小看守这次对游击队员怪热呼呢。鲁叔叔压抑内心痛苦,告诉那个小看守,你能认识这一点自然很好,往后遇到什么风险都应该这样想,更应该这样做。我们是中国人,我们爱自己的祖国。
这时,敌宿营地响着阵阵枪声,火花在夜空中迸射。敌炮楼喷射着一条条火龙,使游击队员们不能前进一步。鲁叔叔来不及与刘队长商量,他要设计拿下炮楼计划。黑夜里,他忠告那个小看守,我们新四军游击队对反戈人员历来立功受奖,你能不能想个办法,帮我们拿下那个堡垒。
一阵沉默。鲁叔叔继续说:“没关系,刚才我说过,那位皇军太太对你也讲过,我们是中国人,我们爱自己的祖国,千万不能为鬼子侵略中国帮忙。是不是?”小看守的眼光落在鲁叔叔身上。鲁叔叔笑笑:“现在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认为有家好,还是没家好?”小看守回答:“当然有家好,我们都想有个家,都想与家人团聚,孩子们有学校读书,大人们欢乐祥和地搞生产,提高家庭经济收入。”鲁叔叔因势利导:“有国才有家,那你不愿当亡国奴啊!”“我早就不想这样!”鲁叔叔紧追一句:“请告诉我,山本龟田的炸药库在哪?”“在东边。”“在东边?能用什么法子拿出炸药?”小看守说了句:“那儿到这还有几里地,拿怕也来不及了。”
空气凝固一阵之后又重新活跃起来,小看守脱口而出,跟我来!他指引鲁叔叔、李强、牛二小向右拐弯,钻进一条巷道,在一间屋里搬来唯一的三捆炸药,炸药的引火线都装置得好好的。小看守声音小又沉重:“山本龟田临行时命令,万一驻地被刘昭游击队侵占,首先用这三包炸药炸掉牢房,让他们统统地死在这里。”鲁叔叔眼光充满赞扬,谢谢你与我们合作。小看守又惊又喜,他从来还没有遇到这样的好部队哩,难怪人们都说刘昭的游击队是人民的队伍。
李强、苏讯、二小抱着炸药包往胳膊弯里夹,自告奋勇地去炸敌炮楼。鲁叔叔挡住牛二小,你年纪小,经验不足,由我去!牛二小说,你太小看人了,那个山本龟田的上校和女特派员都由我发现逮住的。鲁叔叔想,真是这样,就让二小担任吧。
李强、苏讯、二小在鲁叔叔枪声掩护下,避开敌人火舌,一忽儿卧倒,一忽儿匍匐,一忽儿弯腰,各人选择最佳方式迅速往敌炮楼靠近。三人各背一捆炸药炮。分三条路前进,每人向着自己主攻目标,尽力量化自己前进的线路。“轰隆”,炮楼里射来一颗炸弹在二小前头炸开了,土石抛到天空又落下来,把二小盖得严严实实,他迅速从土里钻出来,摸摸身上的炸药包,迎着枪林弹雨继续前进。忽然,他身边又落下一颗炮弹,就势一滚落进弹坑里。避免了一场不幸。前进路上浓烟滚滚,炮弹轰隆,挡住他的去路。他抹去额上尘土。他想,自参加游击队后,刘队长信任他,把最艰难的侦察任务交给他;这回鲁叔叔同样相信他,让他去炸毁敌碉堡,他亲眼看到李强、苏讯都靠近敌炮楼了。而他一种爱和恨涌上心头,猛地一跃,足足前进三百米,顽强的斗志激励着他,胜利的喜悦鼓舞着他……
李强看着二小跟上来了,好生欢喜,正向他招手时,从敌炮楼里射来一颗无情子弹落在牛二小身旁,一声巨响,掀起滚滚浓烟向四周弥漫。李强终于大把大把地甩出脸上水珠,是汗是泪是血也来不及想了,他仿佛听到一种声音,为赶走日本帝国主义冲呀!“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大地都在颤抖。刘队长、鲁叔叔、喜栋、俏丽姐,还有那些战士们,难友们亲眼看到敌人碉堡上了天,一片火海,谁都为之兴奋,这仗打得多漂亮啊!
战斗持续了两个钟头终于胜利结束了。刘队长在集合队伍,押着俘虏回营房的时候,发觉少了牛二小。高山峡谷,宇宙天空,田野森林,一切的一切都在呼唤牛二小,都在呼唤战斗胜利后的喜悦,都在企盼幸福明天的到来。
绿荫覆盖的营房驻地,队伍暂时休整,刘队长又在静静地沉思着……
黑暗随着夜气从各方面升起,甚至从高处流下来。一只小小的夜鸟舒展着柔软的翅膀,悄然无声地低低地飞翔……刘队长、鲁叔叔、秀秀等人共同商量,部队很好休整,等待战机,同时也要着手发展和壮大儿童团的力量,进一步保卫用烈士鲜血换来的革命根据地。
三十五   喜栋搭台唱大戏
树叶撞击着窗户,沙沙作响;大片的乌云在空中飘动,细小的雨点稀疏地滴落着。喜栋被刘队长命为儿童团长职务之后,一早就来到五峰山脚下。春风阵阵拂过,像欢迎似鼓动,像安慰似预祝一场更大胜利喜悦的到来。
五峰山下的小溪流也怪跳皮的,一边奔跑,一边玩耍。它一会儿拍拍岸边五颜六色的卵石,一会儿摸摸沙地上伸出脑袋来的小草,一会儿让那浮动的小树叶打个转儿。小树叶不害怕,轻轻地转了两个圈儿,就放任自流地往前飘,好像谁也管不着的快乐的小天使。鲁喜栋最喜欢这条小溪流,它从峡谷中缓缓地流出来,遇到陡壁就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当它溅落在石块上的时候,远远望去仿佛是一大滩水泥,受了一种奇妙的压力,变成一种细细的水花气泡儿。当这溪水流到一块平坦地方,就敏捷地穿过一条小沟一刻不停地流入五峰河,蜿蜓曲折的沙底小河顺着山根涓涓地流着。那澄清的河水,泛起花纹般的微波。群群小鱼儿来来往往地穿梭般地游逛。嫩绿的杨柳被夕阳倒映在水里,随着微风和涟漪的荡漾宛如天真的孩子在欢笑,在轻姿漫舞为五峰山增添了亮丽的色采。
五峰山有五座山峰,每两座之间都有一条峡谷,峡谷里溪流都像玩耍的孩子那样,玩呀玩呀,到了山脚时汇合一起浩浩荡荡地流入长江。那一幅幅动人的精彩纷呈的画面出现在鲁喜栋面前——
这天一大早,太阳从五峰山巅缓缓升起,鲁喜栋领着团员们在一块平地上操练,练习着“立正”、“稍息”、“滚”、“跃”、“卧”等各种姿势,孩子们接受新任儿童团长第一次训练。训练足足进行了两个小时,有几个孩子腰酸腿痛,喜栋也觉得这种训练单调,他命令儿童团员们就地休息,自己却扛着牛二小传给他的红缨枪走到一棵大树下,还顺势喊来了勇勇、泥鳅、杏儿、艳艳,共同计议“军事演习计划”,准备与山本龟田打大仗。
这时的太阳已升到天空了,金色的光芒照射在五峰山的热土地上,照射在孩子们演习的练兵场上,山坡,草坪,树木,一切者显得十分靓艳,给孩子们增添了亮丽的风景线。他们在练兵场上以弧形方式出发了,又一次整齐地唱着由二小领头创作的儿童团团歌,歌声亲切、优美、动听。
我们是五峰山区儿童团
肩负重任  斗志昂扬
监视坏人 站岗  放哨
肩扛革命的红缨枪
保祖国  护家乡
我们日盼夜想快长大
跟着刘队长  参加游击队
赶走日本鬼  推翻蒋王朝
树雄心壮志  抱远大理想
明天的祖国更繁荣富强
清悠悠的歌声刚唱完,小喜栋俏皮地补了一句:“活捉山本龟田野心狼!”
孩子们“嘿嘿嘿”、“咯咯咯”地笑着,清脆的童音在五峰山区在练兵场上空久久缭绕。鲁喜栋没有笑,他将儿童团站成两排,快捷地点着人数,命令道:活捉山本龟田的战斗现在开始!这可把孩子们弄糊涂了,你看我我望你,因为是军令,谁也没吭声,只有勇勇、泥鳅、艳艳、杏儿知道,只有天空的太阳知道,只有吹过来的风儿知道。
勇勇、泥鳅领着一支队伍走到练兵场边缘,鲁喜栋率领艳艳、杏儿等紧紧追赶,双方接上“火”了,那边勇勇的子弹向鲁喜栋猛烈扫射,弄得鲁喜栋们抬不起头来。喜栋知道这“山本龟田”可真顽固呢,今天凭我们要活捉他还得想点金点子,非要活捉“山本龟田”亲自审问,找回亲妈妈。双方距离越来越近,一场肉搏战开始了,鲁喜栋的儿童团和装扮“山本龟田”勇勇的队伍刀枪在人群中乱舞,练兵场上拳打脚踢,由单人对打,双人对干。泥鳅正和扮“山本龟田”的勇勇搏斗,泥鳅敌不过,艳艳飞步向前,拽住“山本龟田”胳膊,狡猾的“山本龟田”死抓住艳艳不放,并开始发话,你们的刺拉刺拉的,这女孩枪毙的。事态万分火急,鲁喜栋暗示杏儿与“山本龟田”对话,其余的仍和对方打得激烈,他趁“山本龟田”不注意时,运动到这“家伙”左侧,红缨枪尖猛力刺去,“山本龟田”哎哟了一声,松了胳膊,艳艳大汗淋淋地回到队伍中来。
鲁喜栋命令儿童团员们押着“俘虏”,押着“山本龟田”来到练兵场中央,中央摆着一张条桌和一把交椅,审讯“山本龟田”开始了。鲁喜栋扮着刘队长,端坐在椅子上,左右站着两个卫兵,他高声怒斥,带山本龟田!带山本龟田——声音在练兵场上空飘飞,滚动……“山本龟田”由艳艳、杏儿押着颤颤惊惊地走来了。“跪下,向中国人民低头!”“山本龟田”的头始终昂着,喜栋想,这家伙临死都不屈服。鲁喜栋崭钉截铁,你们日本鬼子无辜侵略中国,残害中国人民,掠走中国民女,你该清楚,末日到了!“山本龟田”眨巴着绿色的小眼睛,望着五峰山区孩子们的厉害。鲁喜栋怒吼着,赶快说出喜栋妈在哪里?“你的叫喜栋的?”“山本龟田”嗤嗤地笑着。鲁喜栋拍板:“拉出去,枪毙!”练兵场边缘响起激烈的枪声。“啊嗬,我们胜利罗!”孩子们唱着,跳着,一股股喜悦心情漫上每个人心头。
练兵场的不远处站着一群似曾相识不相识的男孩和女孩,有的身上扛着被包,手里拿着棍子,鲁喜栋的儿童团员们全懵住了,唉,这是怎么回事呢?
三十六   山外孩子来当“兵”
鲁喜栋抬眼,惊奇地叫着:“你们是何方小孩,敢往我们抗日根据地跑,不怕当特务抓起来!”“不怕,不怕!怕就不来当兵,当兵是为了打鬼子,汉奸,走狗!”
五峰山区的晚霞渐渐飘散在练兵场上空,五光十色,绚丽灿烂。喜栋闪动着大眼皮,嘻嘻地一笑:“你们想当兵,必须要到当兵年龄,没到年龄,我们刘队长不会收的。当兵要勇敢,像我们先头的儿童团长牛二小那样,为了炸山本龟田碉堡,不惜牺牲了生命。”那群孩子听了,有的睁大了双眼,有的交头接耳,憨憨的,傻傻的,觉得五峰山区游击队有说不完道不尽的神秘故事,神话传说。
孩子们停止了操练,望着刚来的那群野孩子。这群孩子也真逗人高兴,有的手提一根木棍,有的手拿一块经过磨制的小石头,有的还背着个小小的包袱……喜栋学着刘队长考他那样,考着从山外来的要当兵的孩子们。谁能说说,你们拿着那些玩意干什么?是时,手提木棒的孩子们说,我们用它当枪,戳穿敌人心脏。手握精制石头的孩子们高喊,我们把它当手榴弹,让它在敌群里开花,肉体横飞。“嘿嘿!”喜栋讥笑着,“这些玩意儿都能打倒鬼子,那我们都在过着石器时代生活。哈哈哈!”这话当然是喜栋从大人那里学来的,惹得孩子们目瞪口呆,一个个傻呼呼地醇醇地站在那里。
喜栋还是一本正经,要想参加刘队长领导的游击队可不容易呀,我们都曾在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炼了九死一生哩。那群孩子们不住砸嘴,一齐投来羡慕眼光。花花这孩子倒先开口了,你们不要认为自己沾到了游击队的光,就来吓唬我们,我们山外的孩子可不吃你们这一套。
喜栋望着说话的小女孩,心里折腾了半天。终于悟出来了,这花花的女孩和我们一起在山本龟田那里蹲过大牢呢,还偷偷地清理过曾采过铜的废巷道,从里面钻出来。喜栋假装不认识,阴着脸,我们一不要你们饭吃,二不要你们参加我们的儿童团,管你们信不信?他望望那群孩子,又瞧瞧自己的儿童团员们,继续说,同志们集合,现在不再搭台唱戏,活捉山本龟田了,继续操练!孩子们按照喜栋分工,又在做着模爬滚打擒拿等各种动作了。
那群孩子看傻了眼,仿佛来到了一个精采纷呈的世界。在家里早听大人们说,抗日根据地不分男女,大家都可以当兵,都可以操练,都可以打敌人,都可以立功受奖。使孩子们扫兴的是到了这块新天地后,不批准他们参加抗日儿童团,他们太不满意了。
那银白色的小溪流平缓地环绕练兵场转过弯,形成一个漩涡,不住地打转儿,好像舍不得流入五峰河,总是流连忘返,回首翘望。山外的孩子望着银白色的小溪流,又瞧瞧正在操练的喜栋们,心儿痒痒的,恨不得一下子加入他们的行列,也习起武来。他们七嘴八舌:开先是你花花领头和他们说的,那个领操的可能就是“团长阶级”,眼下,我们还是推举你和他交涉吧。“那个领头的还和我在一起蹲过日本鬼子大牢呢,是个大阶级。”花花早已有这个意思,便满口答应了。
花花走到儿童团员们面前,学着个“立正”姿势:“哪位是你们领导?”勇勇眨巴着眼儿:“你找我们领导也没用,说不收就不收?”花花好像找到了什么根据,挺神气地说:“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目标来打日本鬼子,还有什么不收的?对你们领导说,我帮过他们的大忙哩。”石泉也来到勇勇面前,恳求地说:“还是请你们领导出来吧。”喜栋笑了笑:“一开始我不就向你们领头孩子说了吗?我们这支游击队的领导是刘队长,我们只不过是五峰山区的儿童团长。”花花补了句:“嘿,蹲鬼子大牢时,你还是‘囚长’呢。”
山外孩子都哈哈大笑起来,个个前俯后仰。喜栋莫名其妙,一本正经地说:“你们都在笑什么呀?”“对罗,队长比团长还大呢。”孩子们又哄然大笑。
花花走到鲁喜栋面前,和他握手之后,说:“团长同志,听你刚才说要我们到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炼一炼,我想问你,怎么个炼法?”鲁喜栋挠挠后脑勺,态度严肃起来:“这不太容易,嘿,要经过九九八十一难才能终身炼成正果,才能加入刘队长领导的五峰山区游击队的儿童团。”“什么叫正果呀?”花花很不高兴地问。天地间渐渐暗下来,儿童团员们和山外孩子们也都围拢到一块儿来了,小伙伴们都想要听听这正果故事呢。喜栋那乌亮亮的大眼珠望着孩子们,学着大人腔调:“这正果嘛,这正果嘛……”“嘿嘿嘿!”“哈哈哈!”喜栋心儿一急,脸红了,倒忘了台词儿。花花催促:“团长同志,你说呀!”勇勇接上茬:“你们看过《西游记》这小人书吗?那里去西天取经的唐僧不就是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才取得了真经,炼成了正果嘛。”喜栋仿佛在溪流的漩涡里抢到了救生圈;“对了,这正果其实就是这么回事。比喻说,修成正果第一条,要有坚强意志,不怕困难,像大兵叔叔、阿姨那样,爬雪山,过草地,进行两万五千里长征,为夺取革命胜利而奋斗;这修成正果第二条,在我们五峰山区游击队里,要严明纪律,一切行动听指挥,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花花笑笑:“我代表山外孩子们,保证做到这两条。嗯,其实我们不都够资格了吗?那次我们清理巷道出狱,都听从了你的指挥。”“听我指挥?”机灵的喜栋现在才亮牌,“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花花吗?”“对!对!”花花主动走到喜栋面前,握手表示第二次相会。
五峰峡谷里小溪流活蹦乱跳,嘻嘻哈哈地在这儿汇合。山里山外的孩子们和喜栋领导的儿童团也都像这快活的小溪流一样汇合在这里,欢欢喜喜,形成了一个非常融洽的大家庭。
山外孩子们想,在这里当兵该没有问题了,他们欢欢喜喜地扛着行装,唱着当时流行的歌曲,往营房方向迈进。喜栋一身怒斥:“你们到哪儿去,刚才我说的第二条就是纪律,忘了?”“知道啊,你该晓得,我们参加了你的队伍,就可和你一起找妈妈,岂不是天大的好事吗?”无论左讲右说,两支红缨枪还是挡住了孩子们的去路。一忽儿,形成了两军对垒局面。
三十七   孩子圆了当“兵”梦
是时七月的一个暮晚,太阳已缓缓沉落,五峰山上空一片深红色流彩悄悄融化,峰下峡谷在低垂的云层下打盹。鸟儿歌唱声渐渐远去了,茅屋顶上青色的炊烟盘旋着上升,一个孩子在河边小道上赶鹅,几个娃子骑在牛背上晃晃悠悠地回村来。风吹得很轻,树叶发出舒坦而均匀的呼吸,一片和平宁静的新景观营造了根据地人民向往未来的温馨。是时,喜栋正和山外孩子嘀咕着,先是心平气和,后是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喜栋沉着脸,见我们刘队长都要介绍信,何况你们这些小孩是干什么的?拿!他做着要介绍信的手势。花花不服气,红红的脸蛋拉成了弓形:“我们穷人的儿女来参加你们刘队长的游击队里的儿童团,打鬼子还要什么介绍信?”言罢,山外孩子们手上武器与鲁喜栋的儿童团激烈地斗起来了,互相扭成一团,看来可能要出人命了。只有勇勇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儿童团员们都在埋怨他,艳艳停止和山外孩子们“战斗”,迅速来到勇勇跟前,猛然看见他右肩衣服撕成五寸直口子,她呆了,他的臂部划破了,流出的血已结成浆块,艳艳埋怨喜栋,搭台唱戏也不能把勇勇弄成这样,何况山本龟田又不知在哪里,凭你的红缨枪真能捉得住他吗?
花花可不管这些,她领着山外孩子往刘队长驻地冲,向刘队长诉说山外孩子们的心愿。这一阵,可惊动了营房附近站岗的哨兵。哨兵秀秀朝前走了几步,花花小跑似地来到秀秀面前,行个军礼,然后硬拽着秀秀评理。秀秀因执行任务,仍回到原哨位上。没料到,花花又拽着喜栋来到秀秀面前,非要他令行正义。秀秀肃然起敬:“我们这个地方不准任何人胡闹!”花花眼里噙着泪水:“我们是来参加你们的队伍,大兵阿姨,你说是不是?”秀秀笑了;“嘿,参加我们的队伍,你们多大年纪,多高,多重,身体够格儿?”花花催促道:“你快说呀,有什么理由不让我们参加,嗯,用笑来哄我们。”秀秀说:“刚才我不是说了嘛,即使参加也要首长批准。”花花穷追不舍:“我想见你们首长,在上次越狱时就熟悉了,是老战友罗。”她没少心眼儿的说。秀秀不耐烦了:“首长正在开会,研究重大问题。”花花突地一笑:“伙伴们,大兵叔叔正在开会研究收我们当兵哩。”“罗,快活罗!”孩子们一哄而散,又去唱歌跳舞去了,等候首长批准他们进去的消息。花花望着那营房,陷入无限遐想——
营房周围,那茂密的树的枝冠像云一样在飘浮,麻雀,喜鹊,乌鸦像天使一样在自由歌唱。山外孩子们怀着无限希望在营房的朝霞里作一番努力,无声地呼唤着胜利的到来,呼唤它来到这个充满情趣的世界里,孩子,你快来呀,你看这天地多么辽阔!你看这五峰河的溪流多么清澈!你看这溪流边的水草多么鲜嫩!你看这太阳多么美丽!你看这朝霞多么漂亮!中国百姓承受着日本帝国主义的凌辱,即使痛苦不堪,可心里充满温馨,充满阳光,充满幸福。因为有了共产党,有了毛主席,有了共产党和毛主席领导的队伍,孩子们心里才得到了更大的安慰,才得到了应有的充实,才得到了我们价值连城的富有!我们每一个有生命物体都应该是这个故事主人公,到这个世界上来体验一切幸福和痛苦,一切恨和爱。革命是个了不起的字眼儿,从这里升发出无数个可歌可泣的故事,那辽阔的天地,清澈的小溪流,新鲜的空气,鲜嫩的水草,漂亮的朝霞,美丽的太阳,由于革命的缘故,更显得有着无数深远的意义,有着人类无限的抱负和理想。
天地间拉上了黑色惟幕,刘队长的营房笼罩在黑色天地里,一切都显得深远肃穆。喜栋领导的儿童团,不知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撤走了,练兵场地空空的,营房周围静静的,只剩下山外要求当“兵”的孩子们。孩子们问花花,你刚才不是说首长开会研究批准我们当“兵”的事吗,怎么到现在还没见大兵叔叔接我们进去?孩子们流着泪,有的呜呜哭了。花花招集他们围拢到一起,板着阴沉面孔,就这点小事儿,流泪了,哭了,那还能参加刘队长领导的游击队?要是刘队长知道了还批准我们当兵吗?嗯,简直没一点骨气。花花果断决定,今晚露宿营房旁。
漆黑的夜空,像浸透了墨汁,细雨飘零的缝隙中,间或透出点点红色绿色的灯火,那是在高空夜晚的运输机,从云层中掠过,夜航灯就像红绿的流星,一纵即逝。孩子们在黑暗中仰头看天,仔细分辨飞机越过高空的嗡嗡响声。石泉指着那飞机方向,说:“伙伴们,瞧这飞机是往北去的,向延安方向飞。”“对罗,这是毛主席指挥的飞机,要和鬼子打仗啦,看他山本龟田在我们五峰山区还能支撑多久?”孩子们听着飞机的最后余声,高兴得又蹦又跳,又舞又唱,又说又笑,已经忘记了这是夜里,这是第一次离家在外过夜的孩子。其中一孩子提出疑问:“日本鬼子赶跑了,刘队长还要我们当兵吗?”突然问话惹得他们全笑了。花花又板着面孔,说:“请大家先安静下来,这里是部队驻地,是营房,不是随便嬉闹的地方,要是被喜栋们当做坏人抓去做大牢可就麻烦了。”事真凑巧,花花话刚落音,在山外孩子们周围站着一排排武装整齐的大兵,一位领头的大兵秀秀说:“你们一概当了俘虏,现押送营房,听后处理。”
星夜,营房四周静静的,孩子们的脚步声,五峰河水汩汩声时而消失在五峰山区的夜空,时而隐约地出现在孩子们耳畔,哎,多熟悉,多亲切啊!
营房内没有一个小孩,连鲁喜栋的影子也见不着。花花熟悉,其中有一位就是刘队长。他说:“孩子们,谁叫你们来的?”孩子们齐唰唰地站成一排,低着头,一个也不说话。花花闷着一肚子气,不是说刘队长这里要人当兵吗?嘿,全都是骗人的鬼话。哎,那时不该帮喜栋清理巷道,这回又不该领着小伙伴往这儿跑。花花紧盯刘队长严肃面孔。刘队长因为有别的事,催问:“你们那次帮我们清理巷道,救喜栋,救难友,帮了我们很大的忙,怎么这次就……”
红松村响了一枪,刘队长听听枪响的方向,心里很焦急,唉,又有什么新情况发生了。刘队长说:“孩子们,你们现在都回去,要当兵天明听赵爷爷吩咐。”花花不信,紧追了一句:“是不是上次清理巷道的那个赵爷爷,俏丽就是他闺女?”刘队长哈哈大笑:“对了,花花说对了!”孩子们起哄:“好罗,好罗,刘队长批准我们当兵罗!气死那个喜栋罗!”
孩子们一窝蜂散了,走在弯弯的山道里。派去红松村探听枪响情况的王勇回来了,查明枪是红松村儿童团长鲁喜栋放的,好险出了人命拉。刘队长沉思,他哪来的枪呢,便对王勇说:“把鲁喜栋叫来!”
夏夜,风吹响了树叶,小溪流仍是活蹦乱跳地向五峰河里跑……
三十八   喜栋“逃”出又夺枪
第三天,喜栋晨起方醒,听着窗外小鸟啁啾,无理由地高兴,无目的地期待,心似乎减轻重量,直升上去。可是这次欢喜是空的,像小伙伴放的气球,上去不到几天,便爆烈为乌有,只留下恍惚若失的无名惆怅。
就在山外孩子们要求参加刘队长游击队领导的儿童团的那天晚上,喜栋不该与泥鳅、勇勇为着一次在敌人那里夺来的枪归谁所有发生争执,也不该在敌人那里夺来的枪不交公,更不该放那一枪,险些击中了小伙伴,所以关了禁闭。刘队长早有规定,赵爷爷、俏丽姐、秀秀、莲莲也多次说过,游击队员们不能私自藏枪,缴获来的枪支弹药要全部归公,登记造册,因人发给使用。记得一次和俏丽姐与敌人搏斗时就夺来了郎顾家的枪,也想私自留下,后由俏丽姐规劝,交给了游击队,还得到了叔叔、阿姨们的夸奖。
五峰河那边儿童团员们操练声飘散在早晨清新的空气里,喜栋趴在窗前,侧耳聆听——孩子们唱着清悠悠的五峰山区儿童团团歌,接着就是“一二一,一,一二一……”“一,二,三,四……”“为打日本鬼子,我们加紧操练!”“为救出喜栋妈,我们加紧操练!”
喜栋炯炯有神的大眼俯视着前面的山,前面的水,山是那样翠,水是那样绿,人是那样亲,今天第一个想起的是赵爷爷,他可敬可亲,可歌可泣。他关心爱护孩子们,只要孩子们一有风险,他都奋力营救,精心呵护。那天晚上放的一枪,幸亏赵爷爷及时发现,箭步跃到泥鳅跟前,抢走了泥鳅,要不真闹了大祸。又是赵爷爷听刘队长吩咐,由花花领来的山外孩子编为五峰山区第二儿童团,花花担任儿童团长。那些小伙伴扛着红缨枪操练自如,比自己领导的第一儿童团还威风,可惜这回自己不能与勇勇、泥鳅一道操练了。刘队长关他多少天禁闭,也没个谱,现在怪来怪去还是那支枪惹的祸,怪自己头脑一时糊涂。当时在五峰河畔夺来这支枪时,要保留它干什么呢?这原因之一是他妈被山本龟田抢走之后,他就日夜思念着要得到一支真枪,能与游击队一道消灭那些乌龟王八,因此,喜栋在枪的问题上犯了不少毛病,也给刘队长带来诸多烦恼。今天的鲁喜栋仿佛明白了一个道理,他的政治素质和大兵叔叔们相比还差很远呢。部队铁的纪律岂能违犯。同时一个人如果脱离了群众,脱离了集体,那还能做什么呢。这会儿不就是嘛,儿童团员们在认认真真地操练,大兵叔叔一心一意地打击侵略者,嗳,他来到大门旁,门掀开一条缝,锁挂在门上,周围没人,偶尔还听到小鸟打鸣。刘队长恐怕又带领游击队打大仗去了,无人看管他也是个好机遇,终于在屋里找到了一把生锈的小铁锤,撬开门锁悄悄地溜了出来。
仿佛小鸟飞出了笼快活地在山道上奔驰,道旁树叶轻轻点头,小鸟在枝头歌唱,太阳乐红了脸,在庆贺祝福小天使的到来。他一路兴奋一路歌,漫山遍野都欢乐,一溜溜跑出了十多里,五峰河挡住了他的去路。河水像往常一样静静地流着,小喜栋也静静地坐在河畔的芦苇丛里,这地方好熟啊,他痴痴地想——
傍晚的五峰河畔,血染的夕阳照在河面上,微风咋起,波光粼粼,喜栋独自来到了五峰河畔,忽然从上游来了敌军模样的两个军官,走到离他不远的地方,四只鼠眼扫着周围。喜栋心突突地跳,山本龟田据点被游击队捣毁了,哪又来了敌人呢?他趴在那儿,一动不动地望着那两个日军官,只见他俩蹲下来,抽出钓鱼竿,鱼饵送到了河里在专心垂钓了。他俩腰里都别了一支精致的小手枪。是时,喜栋心里像无数只蚂蚁在蠕动,从找妈妈那时起,他就企盼有一支真枪,随时随时打敌人,从狼窝虎穴里夺回妈妈。他要像齐天大圣那样有一根金箍棒砸死这两头肥猪或是变成两条毛毛虫钻进这两个家伙心窝咬死他们,夺回这两支漂亮的小手枪。他从赵爷爷口里知道,五峰山区游击队的任务就是配合正规军打击日本侵略者,巩固和扩大游击阵地,没有枪可不行啊!他站在军人角度上考虑,要从敌军那里夺来这两支枪,凭他一个人力量并非容易。眼下,他在芦苇丛里暗暗设计夺枪方案。
——这两个胖猪面对五峰河,专心垂钓。凭他的力气暗暗靠近身边,猛地捅倒一个甩到河里,也只能夺回一支枪。另一个准会开枪可就麻烦了。唉,是时勇勇、泥鳅在身边事情准能办在。他想来思去,决计智取,不可妄动。
——从芦苇丛里往后溜回去喊赵爷爷来,如果大兵叔叔知道就更好了,这两家伙准会到河里去喂鱼。可是,赵爷爷眼下在哪儿呢,等大人来了,这两个胖猪要是走了呢。嗯,真说不准。再者,由赵爷爷夺走了枪,枪归他们,功劳也归他们,他自己划不来,不合算,还是两手空空,还是玩弄那支红缨枪。
——嘿,多时喜栋才想出了一个十全十美的夺枪方案。他悄悄往后退,不让周边的芦苇发出半点声响。他决定快步回家把勇勇、泥鳅统统叫来。不料,河面浮子动了一下,其中一个敌军官钓着一条大鲤鱼,就喜滋滋地嚷起来,放下钓钩朝喜栋隐蔽的方向跑去,吓得喜栋赶忙往后退,他满以为被敌军官发觉了,哪晓得是到芦苇丛里解大便。喜栋箭一般闪到河边,用力一掀,那人栽到河里。喜栋顺势一跳,揪住那家伙头发,在水中搏斗着……芦苇丛里敌军官折回来了,端端正正地坐在一块麻石条上专心致志钓鱼,一心还想什么大鲤、青鲲上钩。十多分钟后他才发话:“胖官,你钓着没有?”
五峰河畔静悄悄。这家伙才发觉胖官不见了,钓鱼竿在河心飘着,便犯疑起来,拎着钓竿就走。沿河岸百余米,却没见着胖官,就哇哩哇啦叫起来。接着,“叭——,叭——”向天空放了两枪,连鱼竿、鲤鱼也不要了,紧握手枪,缩着头往五峰河的上游跑。“不能让他跑掉!”赵爷爷自语着。他端着猎枪,抄着近道往前走,正要靠近这家伙时,猎枪响了,这家伙栽倒在地。赵爷爷赶紧几步奔到面前,还喘着气。赵爷爷忙摘下手枪,麻利地将敌尸拖到河边,仍到水里。
五峰河水翻腾一阵之后,又静静地流着,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而且又发生了一切。
三十九   赵爷设计斗敌顽
赵爷爷一刻也没停留,折回红松村。红松村大人、小孩听到枪声都很惊讶。赵爷爷猜想,可能是山本龟田增援部队来了,刘队长队伍在哪,要是截住就好了。
红松村群众在赵爷爷率领下,立刻做好了疏散和防御准备。赵爷爷要求大家不要惊慌,其实他心里比任何人都焦急,喜栋恐怕又被鬼子抓走了,往后他怎向鲁叔叔交代呢。俏丽、勇勇、泥鳅都为喜栋耽忧,自从刘队长率领的五峰山区游击队奉命转移后,五峰山区敌人更加猖狂起来。“叭!叭!……嘎……咕……”平静的五峰河水跳跃着浪花,河畔枪炮声四起,增援山本龟田的日伪军大队人马赶来了,到处寻找那两个胖军官,村里百姓更是耽心鲁喜栋的下落。敌军发现一具尸体向五峰河的下游飘去。
血染的夕阳落山了,蓝色天幕飘着的浮云像一块一块大红绸子,映在五峰河上开了一大朵一大朵鸡冠花,河水拌着猪肝似的鲜血翻涌起来。日本兵指着那猪肝似的鲜血哇哩哇啦地叫嚷着,骂着中国人大大的没良心的,大大的坏的……
起风了,五峰河面不安宁起来,这批敌人是增援山本龟田的先锋部队,没想到这两个敌军官还悠闲自得地跑到五峰河畔钓起鱼来。河水翻腾着黑色波涛,那具敌尸一忽儿抛到水面,一忽儿又沉到水底,冲进激流漩涡,一直往下游飘去。敌人着急了,十几个敌兵跑进红松村,抓村里百姓下河打捞尸体。他们挨家逐户搜查,连人影都没见着,只有赵爷爷端坐在木条凳上,背靠墙半闭着眼,慢悠悠地吸着旱烟。一个日伪军端着枪逼向赵爷爷,愤愤地说:“你们村里人呢?”赵爷爷抬头,哈哈笑着:“他们的事你们皇军都不晓得,我这老头整天都不出门,谁知到哪儿去了,还能管得着,还听我老头的话。嘿嘿嘿!”问话的日伪兵有要事在身,不想多纠缠,说:“找不着他们,就你跟我们走一趟。”赵爷爷欠起身,磕掉烟灰,一杆烟枪插在腰间,不慌不忙地问:“你们要我去哪?”这个伪军又发话了:“不要问,去了就知道。”
日伪军押着赵爷爷来到五峰河畔,指着河里飘浮的敌尸,说:“皇军是不是你害死的?”赵爷爷从从容容:“长官说哪里去了,我这个老头儿手无寸铁,又不会浮水,哪有神仙本领害你们皇军,说不准又来了新四军游击队。”“嘿,新四军游击队趁山本龟田不在,毁了他的据点。这次皇军下最大决心把刘昭游击队一网打尽。”赵爷爷付之一笑:“你们跟游击队打了这么长交道也应该知道,游击队是捉摸不定的,哪能消灭得完,嗳,野火烧不尽嘛。我说害死你们皇军不是刘昭游击队也是李昭游击队,而且都是来无影去无踪呢。”一把掌打在赵爷爷耳旁:“就是你们红松村老百姓,不说枪毙你,送你到大河里喂鱼,就是碰到村里老百姓也一个不放走,统统抓住送河里喂鱼。”那你要我怎么说,除非长官走在河边,双脚不慎栽倒在河里一时爬不起来,还是他看到河里有什么财宝想去打捞……“胡说,那准是新四军游击队干的!”五峰河面果真冒着一道道泡沫,惹得敌人神志恍惚,莫名其妙。
“叭——”敌人朝那儿打了一枪,不料枪落之后五峰河水翻腾怒吼,浑浊的波涛阵阵涌向堤岸,吓得敌军直擅抖。赵爷爷故装一本正经:“这是河神爷在那里翻身打滚,枪是使不得的。”一个敌军扣动扳机,嘴在骂:“你这老头胡说八道,送你到河神爷那里去!”是时正被他的同伙拦住,说:“老头儿不要多话,你下水把两位皇军找上来,否则休想回红松村。”赵爷爷说:“长官,我不会水呀,唉,要我下河,岂不送我到河神爷那儿去报到。”“不要罗嗦!”“那这样,请长官派一位会水的兄弟跟我一道下河打捞。”两分钟后,一个军官模样的家伙说:“寻世,你跟这老头儿去打捞。”“我?……”寻世摸摸后脑壳。赵爷爷一留神,这寻世就是刚才去赵爷爷屋里的那个家伙,他恨不得一口吞掉。所以,赵爷爷说:“这河水深流急,不会水一跳下去,就跟你们那两个长官一样,永远永远地爬不起来了。唉,兄弟你不怕死吗?”“我……”他又打了下顿。敌军官模样的催促:“寻世,你要为日本天皇效劳,不要犹豫了,和老头儿一道,快跳下水去,快!”“一!二!三!”敌军官喊着。赵爷爷蹭地跳进五峰河。寻世呼噜呼噜地肚内装满了五峰河水。
四十   喜栋原来没有死
风平息了。五峰河水沿着长江的流势从西北向东南滚滚流去,夕阳映出波浪闪闪的金光。在一个河湾处有两只被炸沉了的木船还露出桅杆,露出船头,河堤上一行行弯弯曲曲的柳树在轻轻地摇晃;河的西面到处是金黄色的稻谷,看也看不到边儿。抗日根据地人民都在政府领导下,奋发图强,建设家园。
在那很远很远的河面上,赵爷爷露出水面,看到寻世的尸体僵硬地漂走了,隐约听到嘈杂的说话声,接着是伪军在喊话:“老头儿,找不到皇军尸体休想爬到河面。是时枪声阵阵向河面飞来,平静的水面激起无数朵愤怒的浪花,汹涌翻腾,一个个巨浪直扑岸上,敌兵觉得恐怕真是河神爷发威了。
赵爷爷一头钻进河底,向下游方向流去,只听到河面上阵阵枪声。红松村老百姓隐蔽在庄后树林里,石洞里。是时都探出头来,望着五峰河畔,河畔枪声密集,人们都关心赵爷爷和鲁喜栋,是否从河畔转移到山上去了。村子里老百姓,五峰河畔孩子们,喜栋的小伙伴勇勇、泥鳅、小明他们听到枪声都呜呜地哭了。也有人不相信,喜栋从小就和这五峰河交上了朋友,练得一身好水性,不会死。赵爷爷是五峰河上浮水老手,更没有问题。
河面笼罩着黑影,敌人探照灯一闪一闪的,像是魔鬼的眼睛。勇勇、泥鳅偷偷地溜到河沿,寻找赵爷爷、鲁喜栋。河里别说尸体就连一滴血也看不见了,他们悄悄地站在河沿,望着五峰河发愣。五峰河静静的,河水继续打着漩涡哗哗的向下游流去,虫子在草窝里叫着。勇勇流着泪说:“也许敌人打死喜栋后,尸体被河水吞噬了!”勇勇、泥鳅顺着河沿往下找。突然,勇勇叫起来:“喜栋!喜栋!”芦苇丛里露出个小脑袋来,喜栋像小鸭子一样抖着头上的水,用手抹一下眼睛和鼻子,扒开芦苇,手里举着在河畔夺来的小手枪,望着他俩笑……泥鳅说:“嘿嘿,又从哪里弄来的小手枪?”喜栋很得意,带着乌黑发亮的小手枪,在他俩面前晃了晃,自豪地说:“在河畔从敌军官模样手里夺来的。”勇勇笑笑:“那往后我们有真枪了!”喜栋搔搔后脑壳说:“勇勇、泥鳅,从现在起,这枪交给你俩保管,等我们参加了刘队长的游击队后就用这真枪打敌人。好不好?”勇勇、泥鳅齐答:“好!”喜栋执意不愿回红松村,怕为找妈妈的事又牵走村里百姓,他从芦苇丛里站起来拔腿就跑。
鲁喜栋走了三四里地,过了一个村头,为了要过河,他转向了西南,这时又走了三四里地,穿越一个村头,发现前面不远处黑压压的一大片,大概是树林子。他心里希望地说,要是果树林多好啊!不管是什么果子,熟不熟的也得吃他一顿。他这么一想,就觉得舌头根儿底下像泉水一样直往外冒水儿。想着想着可就走到了。到近前一看,原来是一大片杨树苗子,这时他浑身都没了劲儿。等抗战胜利了,建设新中国一定要把这片土地开垦过来,栽上板栗、苹果、桔子,变成水果世界,人们生活就富了,中国就成为精典强国。他使劲走到树林,往南看,河堤上出现了火堆。喜栋急了,这河可真是不好过了!不好过就往大山上跑,找游击队去。他没跑多远,离河堤还有一里多路,隐约听见有人叫骂。接着,“哒……”打来一梭子机枪子弹。他猜想,刘队长的游击队与日本鬼子接上火了。他爬上了大山,听见峡谷里有人吆喝:“干什么的?站住!跑了,开枪呀!向北边跑了!”是时他觉着两条腿笨多了,两只脚沉甸甸的简直就抬不动,脑袋发胀,嘴干发裂,心神恍惚,这地方不熟,也摸不着路,艰难地走上了大道。他趁着夜黑往前走,说不定游击队也走这条道呢,前面响着激烈的枪炮声。他忽然发现在他的后头一百米远的地方有一个人看不清拿着什么,只是一个黑影子紧跟着他。他走那人也走他蹲下那人也蹲下他走得快那人也走得快他走得慢那人也走得慢,这把喜栋弄得莫名其妙。他真是有些急躁了,一着急一发朦,就觉得脑袋有巴斗那么大,又没枪怎么办?他抬头看天,东南方露出了又细又小的月亮边儿,东方已经泛出白色,白天遇到敌人可真不好办呀。这时,那黑影窜到喜栋面前,用力掐住喜栋脖子,说:“往哪跑!”
鲁喜栋一见是赵爷爷,顿时满腮泪水往下淌。赵爷爷悄悄告诉他,周围都是敌人,赶快跟我绕小道走。
四十一   喜栋深山过生日
喜栋确实困乏了,头有千斤压力,腿抬不起来,脚板开了裂,走了多少路来到什么地方,他说不清楚摸不着方向,过去俏丽姐带他跋涉过千山万水,但是这儿还是头一遭呢。眼前的世界很陌生,只有天上星星在闪动,有一颗星星向北驰去,一眨眼就不见了,他自然地想起了妈妈讲的故事,天上星星少了一颗就预示着地面上人少了一个。山的背面陆续地响着枪声,似乎遥远又颇很近。
在那深山宽阔的胸怀里,赵爷爷看看喜栋又望望周围才吩咐喜栋在一块大山石上坐下。赵爷爷紧挨喜栋身旁坐下,这时才从腰里取出干粮袋,从肩上拿下水壶放到喜栋面前:“喜栋,吃吧,吃饱喝足之后就在这儿歇一会。”
喜栋睡着了,赵爷爷看到他的腮帮上挂着两颗感激晶莹的泪珠,这泪珠或许记录着酸楚,或许标志着幸福。嗳,今天的鲁喜栋老练多了,他怎么不感谢赵爷爷呢?赵爷爷为了赶跑日本鬼子,为了打败汉奸卖国贼,不仅把自己这把老骨头搭上了,就连唯一的亲骨肉俏丽也险些赔上了生命。他们或她们都应该在抗日战争史上写下光辉的一页,留下辉煌悲壮的篇章,让后人永远怀念。
赵爷爷望着喜栋,他是那样自如地吃着干粮,脸上多少显出孩子的幼稚。他若有所思地说:“喜栋,你能说出今天是什么日子?”喜栋摸摸后脑壳,冲着赵爷爷笑。赵爷爷说:“忘了,回答不上来了?”喜栋仍是笑。赵爷爷望着他:“俏丽姐忘记对你说?”喜栋想起来了:“今天是我生日。”这时赵爷爷从怀里掏出三个鸡子,笑嘻嘻地说:“快把这生日蛋吃下去,吃下生日蛋就会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喜栋努力思考着:“今天是……”赵爷爷告诉他,“今天是公元一九四0年十二月二十日,”喜栋又一笑,记得了!赵爷爷说:“记得就好了,从今天起你满打满算为10岁。所以昨天一大早我特地让你俏丽姐煮三个鸡子,揣在怀里来到你住的屋子,没想到你敲坏门锁偷着溜了出来。你这回又犯了纪律,刘队长不关你的禁闭才怪呢。”
喜栋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滴滴一串串地落在赵爷爷的手掌心上,一时赵爷爷掌心滚烫烫的,谁能说是后悔泪水还是感激泪花。喜栋充满信心地说:“我长大了,可以参加游击队了吗?”赵爷爷告诉他,“那晚打的一枪险些遭了人命,你在枪的问题上给刘队长带来多少麻烦。”喜栋坚定地回答:“下次再不干这蠢事,一切缴获要归公。”赵爷爷抚着喜栋的头,两眼望着远方天穹“轰隆——”“叭——叭——”枪炮声在山背面连续不断地轰响着。喜栋问了一句:“刘队长的游击队开到哪儿去了呢?”赵爷爷安慰喜栋,你安心睡觉,等一会儿就晓得了。
大山的青石板上躺着喜栋,他睡得那么香甜和温馨,疲倦的面容慢慢消失了,充满着对未来无限向往,梦幻着找到妈妈的喜悦面容。赵爷爷怀里揣着猎枪,盘腿坐在青石板上,远处的枪炮声不断地袭击他的耳朵。他望望睡得香甜的喜栋!想起红松村老百姓更是心情不安了。他爬起来端着猎枪,爬上一蹲石崖俯瞰远方,仔细辨别枪响的方向,枪炮声是从南边打来的,山本龟田的队伍向北开走之后,已知道他的巢穴被五峰山区游击队剿掉了,这回准是乌龟孙子打回来了,昨天下午在五峰河畔的那批敌人也就是。游击队能不能截住呢,赵爷爷很不放心。
“哗——”一枚信号弹从天空划过,接着远方天际“嗡嗡”的飞机声向赵爷爷头顶飞来,直往红松村的方向。他断定是敌机利用空军优势侦察我们情况,他的一颗心都快提到喉咙眼上来了。赵爷爷提着猎枪快步来到喜栋跟前,弯下身子拍拍喜栋脑袋。喜栋揉揉惺忪的睡眼骨碌碌地爬起来端坐在青石板上,惊恐地望着赵爷爷。“轰隆——”“叭——,叭——”赵爷爷告诉喜栋,山本龟田又向我们围剿了,要保护老百姓。鲁喜栋毫不犹豫地说:“游击队准能截住敌人。”赵爷爷告诉他,喜栋,战争把你锻炼得懂事多了,眼下用不着想那么多。他拉着喜栋挑有路的方向下山了。
四十二   为有献身报国恩
在山路弯弯细水长的小径上,赵爷爷巧碰闺女俏丽。她喘着粗气说:“日本鬼子说那两个狗杂种是村里老百姓推下河的,还有与你一道下水的那个伪军也淹死了,他们又要进村报复,村里人没了主意,派我来找你。”赵爷爷说:“根据刚才枪炮声判断,山本龟田反攻是没错的了。”俏丽姐说:“天亮时飞机在红松村上空盘旋了好一阵子。临走时还丢了两颗炸弹,瞧那西头的屋舍还冒着浓烟呢。”赵爷爷说:“伤人没有?”“幸亏都进行了转移。”赵爷爷自豪地一笑:“红松村人与敌人越斗智慧越高了,经验越丰富了。他决定:俏丽姐带喜栋沿这深山老林往北走,也许能遇到刘队长;他自己赶回村里,指挥老百姓继续往更安全地带转移,他们在五峰山的怀抱里又分手了。
五峰山森林郁郁,阴沉沉黑森森,山高路险无尽头。俏丽和喜栋也不知走了多远才回过头来望望回松村,房舍全被那大小山岭遮住了。枪炮声时远时近,在山背面响着,是朝红松村方向打的。他俩攀着树枝奋力往上爬,前面悬崖峭壁挡住去路,只好静坐那儿喘粗气,听着山里的动静。
隔阵之后,俏丽姐看看天色,东边太阳像谁家遗留的一个老南瓜在五峰山尖上。他听赵爷爷吩咐不能再落入敌人手中,她和喜栋一口气来到五峰山西边,淌过流水沟,钻进芦苇地。突然芦苇丛一阵骚动好像不是风吹芦苇的摇摆声而是几个人的脚步杂沓声。俏丽姐赶紧拽着喜栋拣好走的路走了。涉过五峰河,又继续爬上山崖。来路上枪声不断,从枪响的方向判断好像是为了专门追赶他俩的,其实也不是。山本龟田知道他的据点被游击队摧毁后,便雷霆大发,命令他的部队立即返归,全歼五峰山区游击队。这事喜栋妈知道了,悄悄溜出来往五峰山区跑。幸亏喜栋妈走山道,遇到了山本龟田驻地看牢房的原小看守,小看守一眼就认出她是皇军太太想躲也来不及了。喜栋妈拽住小看守没让他溜走,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小看守被刘队长的队伍俘虏后,一心想回家,他就朝自家的方向跑,一听喜栋妈说的情况,又忆起她说的“我们是中国人,我们爱自己的祖国”的话,思想一阵翻腾之后就改变了主意,领着喜栋妈往五峰山区的红松村赶。虽在芦苇丛里迂回了阵仍没摆脱敌兵追堵,只好上了五峰山崖。山崖陡峭,稀稀落落的树木长在崖缝中,似仙人手掌向前伸着,有一些松树像一把把盆伞,伞下面的灌木又似一个个顽童,在盆伞下面似手不自由不踏实地游玩。
是时又来了个女的,还带着小女孩,女人自我介绍,她叫袁杏花是来投奔刘队长的游击队的,听说那儿有女兵,她们和男人一样打大仗,打胜仗呢。袁杏花听喜栋妈介绍了真情实况后,她当机立断:喜栋妈,千言万语归一句了,反正我丈夫郎顾家在日本鬼子里混,我冒充你,由小看守领着我跑,你带着我女儿繁花走吧,快,快走!“行,我的好大姐!”袁杏花费劲地把喜栋妈和自己女儿繁花推走了,都没来得及说句抗战胜利后好好照顾自己的女儿就和小看守上路了。
日本鬼子端着刺刀,嘴里唔里唔啦地叫着。因隔一段路,听不清说话的意思,凭经验俏丽姐猜得着是在追赶什么人。精明的俏丽姐拽着喜栋,隐蔽着身体,绕过一道山岗在五峰山崖的北面攀上了另一蹲山崖。崖顶巨石磷峋,像巨人似石马,像八戒似罗汉,形态万千呲牙咧嘴。俏丽姐和鲁喜栋蹲在石崖背面偶尔露点头,就看到那批鬼子兵借助崖缝树林吃力地往上爬。为怕敌人发觉,俏丽姐不让喜栋抬头窥望,可是她在细心地观察,敌兵爬了一阵,前面确实无路也没攀援的树枝就在崖缝间停住了,而那崖上的两个人正好在鬼子兵头顶上。这时俏丽姐看清楚了,对面山崖上有一男一女,男的大约二十好几,穿着黄军装;女的俏丽姐再三辨认,个头也生得苗条,俊秀,一头乌黑的散发披在肩上,与喜栋妈没什么两样但又不像喜栋妈。说也是,喜栋妈怎么跟一个年轻的士兵在一起呢?无非逃出了虎口。“哗——,哗——”数块惊人的巨石打断了俏丽姐思路,依在崖缝里的那两个鬼子兵一声不吭地倒下了,惹得后面敌人又“哇哩哇啦”起来。其中一个鬼子兵挥着膏药旗高喊,上!是时崖顶上两个人拼命砸石头,鬼子兵快到崖顶了,那男的一探头,“叭——”无情的子弹结束了他年轻的生命。
太阳火红火红的,像血一样照在石崖上,崖面的石缝间猛然响着“喜栋妈,喜栋,我在这里!红松村乡亲父老,山本龟田又要来杀你们了!……”她跳下万丈悬崖,声音在五峰山谷,在五峰河畔在红松村人民和游击战士心里激荡——嗳,这是一种心的呼唤!俏丽姐紧紧抱住鲁喜栋,两人泪水如山洪爆发,倾泻在这蹲石崖上……
突然枪炮声震天价地响,俏丽姐和鲁喜栋亲眼看到五峰山区游击队追上来了。
四十三   诱敌之计在山湾
刘队长在击溃登崖的那批鬼子兵之后,听完了俏丽姐的叙说,一切悲伤和仇恨都埋藏心底,一面赞叹“喜栋妈”为国献身的悲壮行为,一面对敌人更加愤恨。他来到山湾中,集合齐队伍,让战士们暂时在树林里隐藏起来,检查武器装备作临战前工作,他钻进大山深处爬上树头,他由树林的缝隙往下观察了番。鬼子兵正往山湾脚下移动,他们且战且走,还抬着战死在五峰山崖上的敌尸,有一步没一步。刘队长又听见在敌人左方和后方都有枪响,他判断那是李强和王刚的两个连。他又一看这地形,左边是山,右边是水,再往前走就是滔滔的五峰河,后面是高低不平的起伏地带,柴棵丛生。刘队长看了之后,高兴得一个劲地砸嘴儿,他揣着一颗胜利十足的信心急忙下了树头向游击队员布置任务。这支游击队分为三个小队,一个小队潜伏在山湾后面半山坡上,隐蔽在树林里和崖石后面准备把敌人让过去往下猛冲兜住敌人屁股;一个小队潜伏在五峰河畔芦苇丛中,迎头痛击敌人;一个小队由他亲自带领,准备拦腰冲击敌人,同时可以成为自动力量——哪儿要就往哪儿打,秀秀的女兵队一部分担任战地护理,其余也都在刘队长这支队伍里。刘队长分完任务后才告诉大家,这回要彻底歼灭山本龟田队伍,为“喜栋妈”,为叫“喜栋的胜强”孩子,为一切爱国捐躯的仁人志士,为五峰山区抗日战争中牺牲的人,为牺牲的游击战士们报仇,打起仗来都要听指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枪,敌人走到你面前你也别害怕。要沉着、勇敢、坚决、果断,停的时候要像猫堵老鼠洞一样,动作起来要像猛虎扑食一般!这是战斗要领,当兵的应该懂这个。他真想给大家讲讲战斗条令,可惜没时间了。其实这些年来的战斗生活游击队员们是亲身经历的。想到这一点他又急忙说道:“我先打头一枪,你们跟着打排子枪。要节省子弹,每个人只打三发。排子枪过后,每人甩一颗手榴弹,紧接着往上冲,白刃肉搏,活捉山本龟田。为什么今天要说这些,这是因为:第一,今天是比较正规的和山本龟田最后较量,山本龟田在我们游击区范围内吃过许多苦头,眼下又丢失了喜栋妈,复仇心理很重,我们应当有充分准备;第二,敌人武器现代化,我们武器不精,但就这些破铜烂铁还是推毁了敌炮楼后壮大的。”刘队长耍着他的战刀,说得真是带劲儿,战士们好生奇怪,他今天怎么讲起这些来了呢。
苏讯说话了:“报告队长,我,还有其他战友没有刺刀。”刘队长一听,“啊,你们没刺刀!这几天光忙着行军打仗,消灭山本龟田,把战士们的武器配套都给忘了。”王勇说,刘队长,与日本鬼子拼刺刀危险性可太大啦!还是发挥我们游击优势打了就跑消灭多少算多少。王勇当着战士们面这么一说,惹得刘队长老大不高兴,不料鲁永生又补充了一句,刘队长,跟着你这么长时间,小仗大仗也打过不少,不过今天山本龟田和日伪军是要最后一次把我们吃掉,武器弹药都是正规化,而我们装备是小米加步枪,就像你刚才说的,用枪托子擂敌人消灭了吗,你别把日本鬼子看得太简单了。听鲁永生这么一说,游击队员们都高兴了,有好几个战士接着说,是嘛,我们游击队用枪托子消灭敌人可能要吃亏,上级通知我们游击队集中北上抗日就有问题了。秀秀怪嗔刘队长,我们女兵也要北上呢。
鲁叔叔想,这个仗这么打恐怕要糟糕,我们战士不知要牺牲多少!怎么办呢?既然刘队长这回利用战前喘息机会说出自己看法,既体现了部队充分发扬民主,又说明了这次战斗重要。所以鲁永生说,刘队长,你将兵分三路作个具体布署是应该这样,不过在具体打法上不要强求一律,捆得过死,应该按毛主席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行事。目前八路军在我国北方打了许多胜仗,可是由于国民党反动派不抗日打内战,敌人力量还很强大呢。
这时候,五峰山区游击队已在山湾埋伏好了。忽然一个战士叫道:“哎呀,鬼子!”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嘎”的一声枪响,这位战士腰一躬,子弹从他头顶飞过去了,游击队呼啦一下子就都散开了。刘队长知道不妙,急忙就地卧倒。又听“嘎!嘎!”两枪,就见鲁永生一个仰卧就倒在地下,刘队长注意一看,原来是三个日本鬼子端着明晃晃的刺刀来到了眼前。哎呀,这个突然情况,难免打乱了刘队长全盘计划。原来敌人就很 狡猾了,山本龟田首先派了先头部队潜伏到山湾地带侦察游击队情况,并且还派了一批日本鬼子追击喜栋妈,唉,喜栋妈死得好惨啊!
刘队长一看鲁叔叔倒在地上,三个鬼子兵来到跟前,战士们一时有点慌乱,眼看着这个制高点被敌人占领,那就什么任务也完不成,整个战斗就要失败!只见他把长苗儿盒子枪往前一伸,照准敌人就要按火儿。可是,他万也没想到,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倒在地面的鲁叔叔,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了。
敌人还没来得及顶上子弹,只见鲁叔叔猛地往前一窜来到敌人面前,侧身揭臂,照着头一个鬼子兵劈头就是一刀。这个鬼子兵一见鲁叔叔来势汹猛,就慌忙往后一撤,往旁边一闪,一抖步枪“呀”的一声,照鲁叔叔肋骨就是一刀,他是想变被动为主动,躲过鲁叔叔劈来的战刀,来个侧击反刺把鲁叔叔刺死。但是又怎么晓得鲁叔叔从五峰山里的劈柴刀到白晃晃战刀的厉害?别看鲁叔叔劈头这一刀挺猛,这个猛里头可藏着真假虚实哩!要是敌人来不及躲闪他这一刀就是真实而有力的,刀在半路上就要拐弯回头。所以当这个鬼子兵已经闪开用力刺枪的时候,鲁叔叔的刀在半路上来了个燕子抄水儿。只是白光一晃“嚓”一下子这个鬼子兵的脑袋就掉下来了。右边两个鬼子兵一看不好,就跳跃上前分两翼夹击鲁叔叔,只听“呀,呀!”两声怪叫,两条雪亮的白刃眼看就刺到了鲁叔叔的两肋,他不慌不忙,刚要踮脚抽身散步,猛然听见脑壳后头“当!当!”的两声盒子枪响。因为这是冷不防的脑后枪声,震得鲁叔叔耳朵“嗡儿——嗡儿——”,两个耳朵就像飞了一样。再看这两个鬼子兵都是脑袋崩裂,倒在地下一动也不动,这就是刘队长的神奇枪法哩。
打死日本鬼子之后,刘队长急忙和鲁叔叔去观察敌情,是时一个敌兵也不见了。鲁叔叔说,除掉山本龟田的三个尖兵,这些家伙当缩头乌龟了。刘队长笑,刚才的布置是有点问题,又被鬼子尖兵发觉,赶快集中战士另外布置。刘队长领着战士们向山湾的深处走去,选择好有利地形隐蔽下来了。
四十四    山湾伏击庆胜利
山本龟田指挥着他的队伍顺着山湾大道由北往南走来,走着走着他感到有点不妙,他怀疑这是中了刘昭诱兵之计。他一走进山湾看到这个地形太危险,疑心更大了。咋办?山本龟田估计刘昭们一定要在这儿来个三面包抄,剩下一面的是水,大概游击队想把他们赶到水里去歼灭。可是到了这步再往回走就更危险,决定要抢这个山头。他先派了三个尖兵隐蔽着摸上山,随后把机关枪搬到山头上来。如果他占领了这个制高点就会扭转整个战局。所以刘队长和鲁叔叔有胆量有经验能打能干,要不然那就不知道要遭多大牺牲啊!到时候用什么向新四军总部的叶挺军长交代呢。
敌人一见派出去的尖兵都在山头上丧了命,他的机枪就急忙在后面隐藏起来向着山头射击。山本龟田的机枪隐藏在哪,原来在水边有个不大的小土包儿,宽不过八尺,长不过丈二,人把高,土包上面长的是一丛矮灌木后面就是五峰河。鬼子兵就打算用机枪向东南北三面射击,掩护着他的队伍绕过五峰河向西逃盾,然后再分路直奔东南驰向红松村,清剿村庄和游击队驻点,一举歼灭五峰山区游击队。是时,刘队长领着三个战士在山头上隐蔽着观察了一番,发觉了敌人机枪阵地,他决定要用排子枪压住鬼子兵。一听说打排子枪,战士们都挺很高兴,一个一个都以卧射的形式瞄准敌兵机枪阵地。这功夫敌人机枪“嘎……”又冲刘队长山头上打了一梭子子弹。弹头“准儿,准儿”地从头顶上尖叫地飞过去,带着一缕一缕的凉风吹得他们头发根子发炸。等敌人一梭子弹打完了,战士们又都抬起头来瞄准,只听刘队长喊“瞄准儿,放!”战士们一阵排子枪打出去了。没等刘队长再下口令,又是一阵排子枪。这时敌人机枪“嘎……”更猛烈地扫射过来,打得那两个小队不能抬头,才停止放枪。刘队长下令:“为了节省子弹,统一指挥,该打就打,该停就停!”
刘队长和王勇、苏讯及另一名战士去抄敌人后路,要是敢往这儿冲,离近了就拿手榴弹炸他,这样敌人容易发觉,刘队长决定把那三个鬼子兵尸体拉过来。三个战士隐蔽着身子葡匐前进来到敌尸跟前扯着胳膊拽着大腿就往回跑。敌人机枪打了过来,刘队长又命令排子枪还击,掩护三个战士把死尸拉了回来。一看这敌尸军装弄了许多血,战士们有点儿嫌腻。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也谈不上脏啊净的了,扒下来就穿。刘队长笑笑:“这样也好,离远了不易看出来,离近了像是受了伤。苏讯说:“刘队长,你穿什么?”刘队长又笑笑:“我就这个打扮儿,不就三分像特务吗?”他们都说像!像!一切准备妥当就隐蔽着身体从旁边绕着出发了。
刘队长领着这三个化了装的游击队员绕着弯儿来到五峰河畔南头打算贴着水边儿,在土沿的下头接近敌人机枪阵地。一路走着,刘队长就把他的战斗意图,遇见敌人怎样的打法都对他们说了,他们都挺同意,跟在刘队长后面手里端着三八式步枪,顺着水边往北向敌人机枪阵地前进。没走多远就看见一伙敌人抬着受伤的敌兵抵着头弯着腰慌慌张张地迎面走来。敌人也想利用这个不高的土沿打算在机枪掩护下逃跑。刘队长们把他们拦住悄悄地说:“你们听我的枪一响就跟着打,看我的动作,不要乱来。”言毕,他们一声不吭,装着十分坦然的一阵冲上去。是时,敌人机枪打得更凶了,五峰河畔鬼子兵也看到了他们四个。开始敌人以为是他们的援兵来了都挺高兴。可是越看越不像,有个鬼子兵用日本话问了声,刘队长们没吭声,暗中做着开枪准备。敌人一看不是自己援兵,“哇啦”一声就要举枪打。刘队长一眼看到面前土沿有个小弯儿,急忙往前一窜,隐藏在这旁沿之处,“当……”他的盒子枪向敌人打了过去。紧接着三个战士也都“嘟嘟嘟”地打起枪来,把鬼子兵打死了好几十,剩下几个掉头就跑。三个战士端着刺刀“杀杀杀”地跟着刘队长向敌群冲去,抬伤兵的鬼子兵们扔下伤兵也都跑散了,那边儿鲁叔叔领着游击队也都开了火儿。
刘队长和鲁叔叔他们这么一夹击,弄得鬼子兵乱套了,爬的爬滚的滚钻的钻窜的窜。山本龟田的指挥不灵了,他带着身边的几个鬼子兵和一挺机关枪也要逃跑,刚跑了几步就听“噗咚”一声他的机枪射手被打死了!山本龟田火冒三丈“哇哇”怪叫起来,他弯下腰去伸手把这挺歪把子机枪抄起来了。这家伙两手端着足有二十八斤重的轻机枪向着这三面冲来的游击队“嘎……”一个扇子面就扫过来了,紧接着压上子弹就打,游击队员被打死打伤好几个。刘队长和鲁叔叔就不要游击队员们再猛冲,隐蔽着射击。于是这个山本龟田端着歪把子机枪带着一部分残兵败将边打边走,夺路向五峰山区红松村逃盾。因为那儿还有他的残兵败将是山本龟田布置又一次活捉村里老百姓的喜栋推往五峰河淹死的那两个敌军官就是这部分的,到了那里山本龟田布置重新打法。就在山本龟田逃盾的路上忽然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原来是一颗重型炮弹在山本龟田不远处爆炸了,紧接着又是一颗向这边飞来,随后枪声大作响个不停赛爆豆儿一般。这枪炮声正是从红松村方向而来,越打越激烈,山本龟田晕头转向。原来皖南泾县新四军军部接到情报后叶挺军长派部队赶来增援。枪炮齐鸣,山本龟田部队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也就不多了,他和身旁的几个鬼子兵想企图逃脱,眼看就要溜下山脚,沿着五峰河向正南方向逃窜,正好碰到刘队长的游击队,“嘎咕……”的机关枪还有“嘎勾儿嗄勾儿”的步枪声打得根叶翻腾,爆土扬扬,真打了个好不热闹!这忽儿山本龟田拼命跑。刘队长灵机一动,照着山本龟田的下额“喳喳”的一声使劲撞了一头,弯腰抓了两把沙土一齐甩到这家伙脸上,他不光是撞得嘴疼鼻子酸,连两只眼睛也睁不开了。他只能端着枪乱蹦乱跳,“哇哇”直叫唤。刘队长一看急忙窜上前,一只手抓住山本龟田的枪,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就着他乱蹦乱跳的劲头儿来了个背挎的摔跤动作,把他背起来翻上去又摔在地下,他的枪一反手把枪一调对准山本龟田的肚子“扑”的就是一刀。刘队长好一声大喊:“你逼死中国良女喜栋妈!”“我的,大大的不是的!”
刘队长望着已死的山本龟田,听着激烈的枪炮声,团团疑云像五峰山的雾气漫上了心头。
四十五   雨过天晴江山秀
远处的枪炮声隐隐地响着。东边天际桔黄色的时候,喜栋就朝着刘队长游击队的驻地跑去了,战士们正扛着背包,枪支弹药,抬着大炮告别营房在空场地上集合。喜栋满怀喜悦地来到刘队长跟前。刘队长拍拍他的脑袋,眯眯一笑之后对着喜栋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新四军一名战士了,这个,给!”喜栋一个立正一个军礼一片深情一份敬意双手接过刘队长的枪,蹦蹦跳跳地站到队伍里。还有受过无数次磨难的俏丽姐、秀秀、莲莲、杏杏率领的女兵队伍,医疗连、后勤连站在一起,刘队长分工俏丽姐负责后勤,这些日子她带着喜栋奔波,学会了丰富的后勤经验。
昨夜喜栋吵得刘队长无法安宁,好说歹说他都不肯,最后还是赵爷爷助一臂之力,硬是让刘队长带上这名小兵。五峰山的抗日工作,红松村的儿童团,还有那山外的孩子们只有赵爷爷领头了。赵爷爷一夜也没合眼,他召集地方武装开会,挨家逐户挑明,这次五峰山区游击队奉上级命令去另一个地方打日本鬼子,当然老百姓舍不得他们离开,山区的好多青年男女争着要求赵爷爷向刘队长说好话批准参加队伍,赵爷爷一再解释,前方后方都一样,只要大伙齐心协力,一致抗日,一致打反动派同样光荣。一时家家户户比过年还热闹,人们拿着最好的食物,最有纪念性的礼品和儿童团员们站在五峰峡谷通向五峰山外的路上,欢送五峰山区游击队暂时离开去打击日本侵略者,因为那里水深火热的人民更需要刘队长领导的这支游击队。刘队长站在高处取下军帽向五峰山区人民致敬!向牛二小,叫“喜栋”的胜强还有为无数抗日战争胜利而牺牲的同志默哀,当然也包括那位小看守。鲜艳艳的太阳从五峰山尖上探出半个脑袋,刘队长的游击队依依不舍地出发了。小孩捧着鲜花,女人拿着鞋袜,男人和刘队长及其战士们一一握手告别,每个人眼里都噙着激动的晶莹的泪花……
一千多名五峰山区游击队浩浩荡荡的沿着山区羊肠小道向山外出发了。这次打日本鬼子刘队长作了精心安排,王勇这个连朝前探路,随时与新四军总部和刘队长取得联系,防止路上被敌人袭击;女兵,医疗队伍、后勤安排在大部队中间,惹得秀秀、莲莲、杏杏、俏丽直生刘队长的气,都埋怨如今男人封建思想重,看不起她们女人,弄得刘队长左右为难。喜栋在这次行军途中担任宣传鼓动工作,一忽儿前一忽儿后一忽儿左一忽儿右,鼓动宣传干得很出色。经过两天两夜的长途跋涉,第三天早晨来到长江南岸一座山城。昨夜的蒙蒙雨停止了。雨后的天更蓝,水更青,地更秀,百姓更情。刘队长和鲁叔叔商量后,战士就地隐蔽休息,等待王勇率领的特工员回来弄清敌人的真实情况。不一会,王勇、秀秀、莲莲回来了,喜栋站在刘队长身旁亲耳听到:鬼子兵据点就设在金龙山的山坳里。据侦察,还是山本龟田手下的一支小分队,上次山湾伏击本因山本龟田亲自指挥,出发之时他改变了主意率着这支精锐部队寻找喜栋妈去了。猜想,眼下山本龟田和喜栋妈都在那里,战死的山本龟田可能是个伪装,调包计啊。那里有周朝以来开采过的废矿井,互相连动,一年前山本龟田就精心营造这个据点作为他最后的避风港。刘队长命令李强连带着一支精悍的队伍由秀秀女兵连配合日夜周旋,洞内洞外根本就没有山本龟田影子。后来知道,山本龟田队伍在山湾遭到伏击后,根本就没来这里,只是个伪装据点。
一天夜里,刘队长、鲁叔叔召集吴强、王刚、王勇、秀秀、俏丽等人开会,日本鬼子兵在我八路军、新四军强大炮火压力下,苏联红军、美国空运飞机和国民党爱国人士的鼎力相助,已宣布无条件投降,全国人民都沸腾起来了,八年抗战已进入令人难忘的沉甸甸的历史画卷……
正在全国军民庆祝抗日战争胜利的大喜日子里,鲁叔叔得到了一个重要的可靠的而又令人怀疑的信息,有人知道,那次跳崖不是喜栋妈,是扮着“喜栋妈”的另一中国民女。
一时间,雨停了,天晴了,五峰山区的树木、花草……新奇靓艳,五峰河水静静地流着。然而,为着“桃子该由谁摘”的问题在远处的天穹,继续响着激烈的枪炮声……
四十六   越看越爱我的家
日转星移,天地发生了翻天复地的变化,与时俱进地走到七十年代初期,鲁喜栋已到中年。一天他突然接到通知,从某市文化局长的位置上退下来到五峰干校锻炼,接受再教育,这一新生事物岂能违抗。那天局里的几位同事要亲自送他,他告诉身边的朋友,一切都免了,五峰山是我的故乡,我熟悉,我爱她。他在告别家人后独自背着行装乘坐班车又步行了一段山路来到了市创办的五峰“五七”干校。
这是一片新天地,新境界,好几百号人,不亚于当年刘昭领导的五峰山区游击队打日本鬼子那样威风。当年一望无际的灌木丛已不复存在了,代替它的是干校人们与当地百姓合作栽上了柑桔、苹果、柿子,成为花果山。他认为呆在这里也挺不错,单纯、自在,消除了许多烦恼。这里有曾在革命战争中立下赫赫功勋的老干部,据说还有当年挺进风雪大别山后在刘邓大军身边工作的曾指挥过千军万马的老同志也在这里再炼一颗红心干革命。
鲁喜栋被当年刘昭收为部队小兵后,领导上送他某军事学校学习,解放战争后期他在刘邓大军部下当随军记者,参加了抗美援朝战斗,目睹了上甘岭战役。他闲着没事的时候就聆听老前辈讲革命斗争故事。白天,他跟大伙儿一道开垦荒坡,栽果树,种茶叶,兴蔬菜,学会了各种农活,雨天和夜晚除规定要学《毛选》外,便着手创作《寻找妈妈的故事》。他知道,问题就出现在妈妈身上,一次“斗私批修”会上,负责干校的一位女领导指出他有四大错误,一,当时的五峰山区儿童团是土匪儿童团;二,他是土匪头目的儿子;三,他里通外国,亲生妈妈在抗日战争时期跟着日本鬼子头目跑了;四,那年随中日友好文化代表团访日,私访了日本的“靖国神社”。当时他想,有这四条就地枪毙,也不足为怪。这四条的前三条他已在《寻找妈妈的故事》里基本说清楚了,可就时下无人敢承认,也捞不到发表的机会。可就这第四条惹人麻烦,他头脑渐渐清晰起来,是有这么回事。那年他是和访日友好团去过日本岛,可他从不知道妈妈的事,只晓得当年跳崖身亡,日本的“靖国神社”当时更无人提及,那些双手沾满中国人民鲜血的地方,代表团怎么能去呢,他知道自己的错误之后只好接上面规定默默地写检查,赎罪。
也许鲁喜栋从小养成的秉性,他仍然像五峰山那样豁达乐观。每天的劳动之后,晚上仍然听老前辈讲革命斗争史。干校两里之处有一知青点,知青们为了增强爱国主义意识,晚上有许多男女青年跑来聆听从历史中走向未来的故事。从五峰山区刘昭领导的游击队到皖南事变,从“七七卢沟桥事件”到百万雄师过大江,刘胡兰、董存瑞、许云峰、江姐、黄继光、邱少云……一个个英雄人物,一件件壮烈的战斗场面老前辈都说得淋漓尽致,栩栩如生,被人们称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生活又绕了一圈,鲁喜栋发觉,干校里人渐渐少了,尤其是肚里有丰富革命故事的老同志都逐渐离开了干校。一日他壮着斗胆问领导他的那位女干部,还没等他发话,她却说了,鲁喜栋,你来得正好!上面通知你回原单位,收拾行李吧。鲁喜栋笑笑,我在这里一是确实接受了“再教育”,二是不当官不烦恼,三是进行了劳动锻炼,四是增长了知识和才干,不是很好嘛。女领导拍着他的肩膀,呵,你也编出了四条,与我说的四条对抗。鲁喜栋没吭声。女领导仔细打量着他,老兄,你不认识我吗?我就是你妈从日本鬼子手里救出来的袁繁花。
鲁喜栋像当年盯着他的小伙伴一样望着她,妈?妈不是跳崖殉身了吗?心里的疑团又一次翻滚。他背着来时的行李走在当年的五峰山道上,望着因历史原因造成了破烂不堪的烈士陵园,倾斜的烈士纪念塔,仿佛又走近了当年寻找妈妈的悲壮景观。远处青年男女哼的清幽幽的黄梅小调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树上的鸟儿飞进千万家,绿水千山笑开颜,树上鸟儿齐欢唱,深山杜鹃红艳艳,男戴花女戴花,越看越爱我的家……
四十七   五峰山水更靓艳
鲁喜栋从干校回来后,调到了铜江县任中共铜江县委书记。彩霞满天的时候,当年满腹幻想竭力《寻找妈妈的故事》的鲁喜栋接县政府办公室通知,乘“奔驰”去五峰镇的五峰山区,因为他是家乡故土的父母官,当官一任,富在一方是现在的喜栋唯一愿望。今天和镇党委书记泥鳅一道亲自与日本外商签订一项关于开发五峰山区旅游圣地的合同,随他同去的县旅游局王局长,县招商引资办公室的艳艳主任,司机小章什么时候把他的宝贝孙子虎虎也带来了。
年近五十的鲁喜栋自任这个县的县委书记以来,不止一次来到五峰山区,而且今天情绪特别,他望着车窗外,夹道的白杨英姿挺拔,金色的稻谷向四周伸展开去,一直延伸到云天相接的地方,晴明的天地让人胸襟豁然开朗。
半个多世纪的风霜雪雨,在五峰山区,在抗日战争的游击区内,在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斗中,在历史的特殊年代,鲁喜栋都经受了难以忘怀的经历,经受了人间无法磨灭的苦难。现在的鲁喜栋是中共铜江县委书记了,领导全县七十多万人口的生产和生活,不能不追忆起当年在五峰山区刘队长领导的游击队期间,为想一支真枪实弹给当年的刘队长带来了多少烦恼。嗳,今天的鲁喜栋怎么感谢他们呢?感谢为争取新中国解放的无数英雄,他(她)们在中国土地上种下了悲壮。
公元一九四九年四月二十一日刘队长奉刘邓大军命令,参与百万雄师过大江,他,还有她,秀秀、莲莲、俏丽姐都在渡江战役中牺牲了自己宝贵生命,他们或她们在生命尽头想的都是人民的根本利益。
十月一日,人类历史上庄严时刻出现了,毛主席在天安门城楼上庄严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声音传遍五湖四海,响彻全球。
鲁喜栋回过神来再次望着车窗外,天高云淡,微风轻轻吹来一种新的感觉;他父母要健在该是七旬老人了。记得父亲鲁永生从部队转到金铜市任市委副书记那年,自己在部队还是个副团长,惹得是时当兵的勇勇、泥鳅的讥笑,喜栋,当年你在五峰山区游击队里还是团长呢。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情景不亚于那时在五峰山区儿童团里的欢,不亚于日本鬼子投降时那样激动。
“奔驰”巅了一下,已进五峰山区的山口了,给人最流连忘返的是建造在五峰山坡下,五峰河畔重新修好的烈士陵园,深山里种下的许多悲壮一下子都冷缩在令人神往的陵园里,竖着八米高,三米宽的烈士纪念碑,上面刻着“人民英雄永垂不朽”,左右两边矮一些的石碑上还刻有烈士的姓名,认识的和不认识的。前年这时候,他来到这里瞻仰先烈的时候,看到碑文上又多了赵爷爷,自己父亲鲁永生的名字。他在碑前长久静立之后,还是按捺不住心头的平静如烟往事,踏浪而至。
那年,任金铜市委副书记的父亲仿佛是做了一场恶梦,第二天一大早手持专政棍的红卫兵冲进了市委大院,其中一个头头宣布:经我们查明,鲁永生和刘昭都是抗日战争时期,解放战争时期土匪头子,还有所谓的当时女兵头子秀秀、莲莲、俏丽姐都是你们的压寨夫人。一个当年闻名大江南北的五峰山区游击队就成了五峰山区土匪队了,尽管当年的五峰山区老百姓否定造反派歪曲的历史事实,也不能还其他们的本来面目,父亲仍是整天批斗,写检查、悔过……一天,山风起来了,五峰山区林涛呼啸,五峰河水也不平静的翻腾。山区人民得来噩耗:鲁永生死了!据说是一个造反派把他视为活靶子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就在这时鲁喜栋由某市文化局长解送到五峰干校劳动,其实,在干校的日子里他很自在也很富有,头脑清静,少了当官的烦恼。
无情的秋风秋雨扫除的落叶又被春风春雨喜滋滋地送来了,生活转了一圈又一圈又从头开始。上面拨壳修缮被灾难破坏的烈士陵园、烈士纪念馆,刘队长的铜像显目的立在陵园内,仿佛在指挥他当年的千军万马重建家园。他在干校干得红红火火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被调任故乡这个县任县委书记,一下子当上了家乡人民的父母官。
“鲁书记,下车了!”旅游局的王局长拉开车门亲切地说。
“噢?!”鲁喜栋的思维从历史的长河回到眼前的现实。他举目环望山青水秀的五峰山区,当年的竹林寺发展成大大小小的寺庙全掩映在翠竹,树林之中。他知道,这五峰山区不仅是佛教圣地,更是游击队在这里活动的长长的优美的历史画卷,还观看了当年老干部和知青开辟的花果山……今天就是和日本商深挖这一主题,共同商谈开发五峰山的旅游区。
五峰镇泥鳅镇长陪着日本客商从竹林寺那边走过来了,日本商人一行五人,其中有一白发苍苍的七旬老太,身旁一西装革履的男士与老太相貌酷似,鲁喜栋猜想,可能是这位老太太的儿子。他们望着日本客人,像在沉甸的历史深处又发现什么。
泥鳅镇长拉着喜栋的手走到一旁,这批日本客商昨天就浏览了五峰山区,瞻仰了烈士陵园,在那块碑上读到了刘昭、鲁永生、赵爷爷、俏丽姐,那个叫“喜栋”的孩子胜强……那位老女士眼泪纵横,悔恨地说,都是当年的我害了你们,害了五峰山区人民群众,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心机也未能逃脱,最后还是押着漂洋过海,做了日本人的妻子,实在对不起我的贤君鲁永生,儿子鲁喜栋……
鲁喜栋听着泥鳅介绍,心里一惊,后悔这次不该五峰之行。泥鳅还告诉他,当年在五峰山区沾满人民鲜血的刽子手山本龟田临终前告诉这位女士,告诉这位女士的儿子,往后中日友好之后,将用巨款投资到五峰山区,填平山区留下的弹痕,填平山区人民心灵中的缺憾,日本天皇侵略中国这一历史是无法改变的。日本客商考察了这里的山山水水之后决定与铜江县合资办旅游圣地,让今后的日本人更进一步地了解侵华史,了解中国,了解今天与时俱进的中国人民!
泥鳅硬把鲁喜栋看成当年的小伙伴,在他耳畔悄悄地说,刚才你听清楚了吧,这就是你当年要寻找的亲生母,你的那本书稿《寻找妈妈的故事》也该到尾声了。
这忽儿,鲁喜栋在五峰山的怀抱里很沉很沉,他对那老女士凝视了很久很久……
后记:该说的话(2008年10月2日下午)
这本书稿是继我在公开发表200余篇(首)诗文之后,对我业余文学活动的基本总结,其间包括我的激情、痛苦和劳动的汗水。
我庆幸生在这个伟大而自豪的国度,它历经的创伤,它深厚的历史文化,辽阔的疆土,占世界五分之一的勤劳致富的人民滋润着我,我应该落实科学发展观,与时俱进地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在这个戏剧性的时代里,所有一切历史的构成,对于一个农民的儿子生得逢时,感到满足。所以,我从初中起就在枞阳县文艺杂志《春园》发作文,后写过70万字的长篇《海阔天高》、长篇《啊,明天》等,虽无奈发表,但也得以自慰。
我得以自慰的是十分感谢我的贤妻叶荷凤女士。我终生执教,休闲之际,还耕种家庭的几亩责任田,是她在教学之余料理家务,鼓励我业余写稿,帮我誊写。2003年10月2日下午2时2:15不幸去世,此书打印文字,让她的灵魂得以安慰。
我更感谢帮助我走进文学殿堂里的仁人志士,是那些热心的编辑扶我亦步亦趋跟着生活走入新的境界。这里有湖北省少儿出版社、浙江少儿出版社王宜清、本省高玉超、凌代坤、卢达甫、周宗雄等诸位先生和铜陵市文联的同志扶持和帮助。不管实际结果如何,这个超码的觉悟应该俱备。
该说的话一目了然,只能把艰辛的劳动看作是生命的必要,即使无收获的指望,也心平气静地继续耕耘。
(写于一九八四年,一九九八年三稿)
责编、校对:萦茂        
打印:宇光文印部        
(内藏字:01-10)        
字数:十万二千         
(内资所有,翻印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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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0-17 06:07:18 | 只看该作者
让我们来哦慢慢品读,俺慢慢欣赏!
3#
发表于 2013-10-17 06:07:44 | 只看该作者
董老师好功夫!感人至深
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8 10:52:09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阮老大 于 2016-6-24 19:43 编辑 谢谢!

ロロ
5#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8 10:52:38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阮老大 于 2016-6-24 19:43 编辑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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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8 10:53:25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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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8 10:53:56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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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24 11:21:48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阮老大 于 2016-6-24 19:43 编辑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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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24 11:22:16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阮老大 于 2016-6-24 19:43 编辑 谢谢!

キ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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