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我的祖母 中秋节人家欢天喜地吃月饼盼团圆,而我却害怕过中秋节,尤其是节前的那几天,我更是寝食难安坐卧不定,出奇地难受难熬…… 祖母是16年前中秋节那个夜里走的。当时我却远在他乡未能给她老人家送行,就连祖母给我留的那块月饼也是过年回家时母亲从食品柜里翻出来递给我,而此时月饼已经变质长毛。我带着这块月饼来到祖母的坟头大哭了一场….. 就这样,16年来每当到了中秋节边上,我都发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看,看得我心里发毛发酸,几回回泪水打湿了枕头,潮湿了记忆……祖母未曾一刻不和我们形影相随,我经常说,祖母根本没有走,她鲜活地活在我的心里。祖母一辈子辛劳,祖父死得早,我父亲又年少不懂事。有一回竟跟生产队几名愣头青跑到排涝站,从那里偷了几根木头,准备盖生产队队屋用。在那个年代,这样做的后果可想而知,刚满18周岁的父亲被判刑入狱,在劳改农场服刑3年。可怜我的祖母就这么一根独苗,她老人家踮着“三寸金莲”步行100多公里去农场看望,一年中,要去四五趟。父亲刑满释放,祖母又帮他找对象。像父亲这样坐过牢的人,讨老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门口难找,祖母就托人到外地去找。后来,老天被祖母打动,将一个蹲街的女人送给祖母做媳妇,这个女人就是我的母亲。因为母亲好歹也是个街不佬,祖母自是对她小心伺候,生怕委屈了一点点。母亲不会做家务,祖母愣是好多年不让母亲做一丁点家务事,哪怕扫地洗衣之类的简单小事,祖母都要亲自动手。当然,当母亲真正成了我家的人,祖母对她的态度又有所改变,开始“逼”她做点家务活了。记忆中,祖母在我15岁时,她老人家还亲自下厨为全家人烧菜做饭,因为她不放心叫我母亲去弄,她当心母亲会弄砸。拨乱反正时,祖母又是踮着小脚,跑上跑下替我父亲伸冤,后来父亲得以平反,祖母从村东头跑到村西头不厌其烦地为父亲昭雪。
我与祖母,是祖孙关系,但说是母子关系也丝毫不夸张。我小时候是祖母带大的,因为母亲要跟着父亲没日没夜地在生产队里劳动挣工分。所以当后来祖母和母亲因为点点小事而吵嘴时,我总是站在祖母一边,气得母亲都不让我叫她娘,她说要叫就叫你奶奶娘去。我读初中时,学校是旧祠堂改造的。有一天,我们正在上课,突然,教室坍了。祖母踮着小脚跑到学校,在一片废墟中寻找她的长头孙子。她把我从一根粗大的横条下扒出来,又背起我往医院跑......而此时,我的父母还不知在哪块田里劳动呢。1980年9月,我考上了高中。是祖母从鸡屁股下抠鸡蛋卖钱帮我交的学费,最后,实在没办法,她又厚着脸皮去她自己的娘家借钱供我。其实我知道,其时,祖母已经和比较富裕的娘家断结来往好多年了,要不是因为借钱供我读书,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回娘家的了。毫不夸张地说,没有祖母,就没有我,就没有我的今天。
我记住祖母,还有一个原因。每年的中秋节,我最喜欢吃祖母为我们全家人准备的月饼,最喜欢一家人在一起团团圆圆感受亲情的温馨场面。祖母走后,我再也没有吃过祖母为我们准备的那样好吃的月饼,并且自己心存愧疚,即使再美味可口的月饼,吃起来也索然寡味味同嚼蜡。这16年来,每到中秋节我都很悲哀难过,不仅仅因为自己吃不到祖母的月饼,更有对祖母的百般追忆和愧疚。
这个中秋节,我要带上月饼,到祖母的坟头大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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