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刘向东的月亮河 于 2016-3-4 14:24 编辑
油菜花：兴化以及兴化的春天的招引
文/刘向东
读到黄晔先生的诗歌《兴化的油菜花开了》，我的眼前立即开满了春天——这是因为诗题和首句的招引，召唤和引诱，因为油菜花：千百垛田水中浮，金黄花海白云飘。
一朵油菜花平凡而普通，并不起眼，然而它们聚集在一起就是一种强大的集体的召引：它开了，开在水涧边，让你看到了——如诗的第一节所言：“我”就像郑愁予在《错误》一诗中所言的打江南走过，不是归人，是个过客，“我”听到了达达的马蹄声，更看到了扑满眼眸的金黄。
油菜花强大的集体的召引，不止是对于这样一首诗歌的召引，它为这首诗开了个头，即起兴；也不止是对诗中的“我”的召引，它让“我”成为此诗的抒情者，像一个空瓶子里灌装了香醇的酒浆；也不止是对写作此诗的诗人黄晔的召引，它让黄晔将瞬间看到的景象通过灵感而赋成一首诗作。也不止是对读者的召引，让读者在这四节简短的文字里流连忘返，反复品味思索；更是对于春天的召引，告诉人们，春天带着引人注目的艳丽色彩来了——至此，召引的使命全部完成，它们完美地退到幕后——诗题：兴化的油菜花开了。诗的开头：兴化的油菜花开了，开在水涧间。然后，全诗再也不提及油菜花，而其它所有被提及的事情却全与被它召引而来的兴化以及兴化的春天有关——如同你“在水一方”，见了一位“伊人”，便一见钟情，而她却从此消失，令你一生念念不忘，她已不在现场，而你的所思所想却全与她有关。
诗的第一节有一个字：缘——这是全诗的诗眼。在诗中，油菜花开与春天的一切事物形成了有缘的同谋关系。在现实中，诗人本身就带着“缘”的标识——缘酒集团的董事长，因为缘酒的销售，他有缘来到了兴化，有缘看到了兴化的油菜花，也因此有缘写下了此诗。这是我们所能看到和知道的，更多的却是我们所看不到和知不到的。因为这个“缘”字，并不仅仅是一个字，而是一种文化，一种“道”，如同诗人黄晔与诗有缘，写下了很多的诗，而此时我们只在看他的这一首。也如同此诗中，“我”所看到的兴化的油菜花，只是“从门缝中打马经过”时的匆匆一瞥。
好了，召引已经完成，我们也就不要纠缠在油菜花上了。诗的后三节都是与兴化以及兴化的春天有关，但却是实中有虚，虚中有实：“古老的县衙门前”的遗址犹在，但已回不到古老的从前，“一隅种竹子的地方”，竹子又发出了新芽，“姓郑的老爷子”是兴化的，他的人生传奇以及他“遗留下一些锦言妙句”也被人们广为传颂，但人却早已不在了。清明节是春天的，正当油菜花开之时，但脑海中所思想（温习）的，却是一些“往事”，它们曾经“存在”过，但现在已经成为一种念想。“糊涂人做糊涂事”，更是虚虚实实，正所谓“难得糊涂”。还有“曾经的好友”，他一定也与这里和这时节有关，他是谁？他干了些什么？我们对此都一无所知。诗人说：他在“挖掘一口井”，这“一口让自己下坠的井”也是虚实难分的。虚实的相生，诗义的朦胧，让文字与读者之间产生了一种距离感，而这种距离感却是必须的，距离制造了审美空间，犹如摄影家拍摄实物之景，不能把镜头放到实物上，必须留出恰当的距离，对好焦距。而对着同一实物，不同的摄影家拍摄实物之景，也一定是不尽相同的。对于一首有内涵的诗，每一位读者也会在虚实相生的文字里找到属于自己的解读——召引已经完成，看你是否心甘情愿地“入瓮”，决不强人所难。
是的，前节已经说过，召引已经完成。但我必须说，新的召引已经产生，而这新的召引却是那样地曲径通幽：在诗的第四节中，诗人将诗意引向了远方，与前三节，尤其是第一节，偏离得太远了，曾经的好友，以及他挖的井和身陷囹圄，与油菜花，与兴化，与春天，与古人，与清明，等等，似乎都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即便是诗人在创作此诗时忽然念想到了这位好友，也不应该让他“住进”这间由文字构建的“诗的房子”里呀？在这里，诗人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为之？是故意要将诗意引向远方，还是特意要将读者引入歧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你静下心来，进一步细加体味，就会惊奇地发现，诗人绕了一个大圈子，却实现了“本质的抵达”——离你的视线距离最远的地方，却是离你的心距离最近的地方！据记载，地名兴化取“兴盛教化”之义。由此，你会豁然开朗，并拍案叫绝：兴化的油菜花开得着实与别处不同！随之，你又会即刻陷入深深的思考中——关于春天的美丽色彩，抚今追昔的心灵感悟，自由与囹圄，乃至文明与野蛮并存与演进的过程…… 召引已经完成，随之升腾而起的就是欲望。欲望有良善之分（譬如踏春与掘井），在此诗中还有前后之别（譬如首节与未节）。在欲望的驱使下，诗人不仅将兴化的油菜花美景尽收眼底，还于脑海里浮想联翩，而且还要把这种所思所想以文字分行的形式予以诗意地表达出来。诗已写成，但欲望激起的情感却没有完全裸露，或者说，诗人的全部情感并没有完全地赠送给读者。如同诗经里的那个男子，他看到了水中央的伊人，而且用最简单的语句向她表达了爱意，但他并没有得到她，她也只是听到了几个字的情话，假若将他对她的爱比做一口深井，她只是看到了这口井，却无法确切地丈量这口井的深度以及情感之水的浓度。在诗人黄晔的这首诗的最后一节里，他也提到了一口井，这是一口意象之井，与井相伴的是囹圄，是人。这口井只不过是一口小井，进一步讲是井中之井（如果我接着前面的论述，就可以把这首诗歌看成一口井）。做为一个深度意象，这口井中之井，将是最后的召引，这召引足以让人殚精竭虑：它黑洞洞的，像一个会张口说话的大嘴，它要向我们诉说什么？实际上，它做出说话的样子，却什么也没说，或者它已经说了，我们并没有听清，因为它的声音非常含糊，隔着一个人的肚皮，还被囚禁在囹圄里。这样的召引足以激发起我们空前的好奇心，要沿着文字的脉络，寻根抛底，细细把玩，仔细推敲，以冀有所收获。每人都各怀心思，每人都各有所得，却各不相同，而且有着无法言说的苦衷。因为诗义的延展有时具有无以言说的质地。 因而，关于诗的最后一节，我不想做过多解读，那样太过罗嗦，也未必能言而由衷，言尽其义。我觉得，诗歌的创作与鉴赏解读都不能“行到山穷处”，而要留有余地，把住分寸，做好“山重水复”、“柳暗花明”这篇文章。既然诗人黄晔以这首简短的小诗召引我写下了上述冗长的解读，那我也不妨适可而止，以这篇解读来召引读者将他们自己的解读欲望进入更大的审美空间。
（2500字）
2016-3-2，上午，初稿，中国文学之乡果都栖霞。
2016-3-4，上午，修改。
附：兴化的油菜花开了
作者：黄晔
兴化的油菜花开了
开在水涧间
我的一份缘
从门缝中打马经过
古老的县衙门前
一隅种竹子的地方
一位姓郑的老爷子
遗留下一些锦言妙句
清明节中的清与明
温习一些往事
板书的黑板上习写
糊涂人做糊涂事
我曾经的好友
囹圄里的同道人
只因挖掘一口井
一口让自己下坠的井
【作者简介】
刘向东，笔名春水向东、岳亮河，山东省栖霞市作协副主席。栖霞市散文学会及《长春湖》杂志社发起人之一。《昆嵛》文学编委、签约作家、驻刊诗人。中国文学杂志社 “2014年度十大诗人”。《中国作家、诗人眼中的旅游名胜景点》编委会“2014年度人物”、“我最喜爱的十大游记诗人”。中国文学杂志社第二届端午诗会“十大诗人”。有散文作品在广播电台配乐播出，有诗歌作品被用为杂志卷首语及电视台深度报道主持人引用语，获昆嵛文学奖（优秀作者、2013年度）、首届昆嵛非虚构散文荣誉奖（最高奖，与鲍尔吉•原野、毕淑敏、邓刚等著名作家同获）、翰迪杯全国马诗大奖赛二等奖等文学大赛奖项若干。入选《百家文学作品精选》《第二届圆梦之旅全国诗歌散文大赛获奖作品精选》《中国大漠青歌诗文精选》《新世纪诗选》《昆嵛文学非虚构散文四十家》《最美的风景——中国作家诗人眼中的名胜景点》《相约四季——中国作家诗人眼中的名胜景点》《中国首届微诗精选》《中国当代生态诗歌选》等。将出诗集《云端的房子》。
【诗观】
骨质是肉体的支撑，诗歌是灵魂的骨头。诗歌是以分行排列的结构方式对客观现实与主观存在的细致体贴，并以语言无限接近，落座在“是”与“非”之间，所以，诗歌给读者的感受亦应是“似懂非懂”，留下回味和二次创作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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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3-3 08: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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