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趣事三十二集之扇砖窑

王排

18;扇砖窑
　　乡村的夏夜很黑也很忙。
　　大人们抢收抢插连晚饭也是要到晚上七八点多钟才有得吃。没有电灯，煤油灯也不是长时间点的，要节约用油，因此只有大人做事时才点一会。就着月亮星光吃夜饭，洗漱是常事。
　　吃完夜饭收拾完毕已是八点多钟了吧。我们正躺在竹凉床上数星星，猜谜语，进行着我们列行的功课，玩着我们老掉牙的游戏。
　　这时只听得对面山上的红砖厂有人喊；点火了，点火了，点火了。
　　他的声音传得很开，很开，很广，很广。加上山的回声，在空旷的田野里，好久好久都能听到有人在不停地喊：点火了，点火了。于是周边村子里的小孩子们都会在十分钟左右的时间里赶到他的窑子边，开始点火烧窑子了。
　　烧窑子是红砖能否从易松散的泥巴变成强硬红砖的必要措施。也是我们小孩子赚取学费和零钱的最佳途径。一个窑口五毛钱。一次一人可点五到七个。只有红宝石每次只能点三个，多了她管过不来，其他的人最少也能一次管五个。只要把火点好让窑里的煤充分燃烧起来，得到看窑的人认可就会当场发钱给我们。因此“点火啦”这个声音在我们乡村的夏夜是非常优美动听的小夜曲，也是我们非常盼望听到的美丽呼唤声。
　　已洗漱休息的丁字屋湾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我们所有十多岁左右的小孩子全部起来了。就连读初高中的大小孩子们也一个个冲到家里找破蒲扇子，火材，小引火柴，然后又一个个快速冲到红砖厂，占窑洞子。一个窑洞子就是五毛钱啊，谁都想多占两个，到时三五张块票子（一元钱的人民币我们称为块票）拿在手里，那是多么令人惬意的时刻。
　　不知道这种烧砖方法是祖传还是新创，到底是科学烧窑法还是土办法。
　　记忆中一个红砖窑子有三十六个小窑洞口，每次烧三到五座窑，所以就显得人少洞多了。基本上也是一个湾一个村的人一口窑，方便彼此照料，我们陈家湾的就占了二口窑。我们八个七八岁大小的，加上文妹几的哥哥，二鸡公的哥哥，中元婆的哥哥和我的大舅小姨，他们也只比我们大三到五岁。大小孩子加在一起也只有13个人，一个人要点七八个窑口的火真还有点困难。但不管怎样先点第一把火吧。
　　一个砖窑一次要烧上万块砖。工人们把做好的泥巴砖一块块码成一个大圆，中间放的是煤炭，在砖窑的最底下做了好多二块砖左右大小的点火口，砖窑做好后就需要有人点火烧窑了。煤炭燃烧得充分，火候掌握得好砖就烧得好，废品就少。掌握火候有师傅管，把火点烯烧起来却得靠我们这群小家伙了。因为点火口在窑洞底下，点火煽燃之时都得烧窑点火这样的事给小孩子做就最方便不过了。在外婆呆了几年我就扇了几次砖窑。
　　尽管扇砖窑的时候非常辛苦，但事后觉得那是一件终生再难以体验到的劳动，虽然辛苦，却有无尽的开心。
　　扇砖窑时，大一点的小孩子趴在地上朝窑口里塞柴禾，小心的划火柴点燃引火柴，然后再小心翼翼的把点燃的柴火塞进窑口里，窑口小，只能往里轻轻的用嘴吹，看到把其它柴火点燃了，就要我们小一点的拿着扇子迅速的扇，不停的扇，他们一个一个的点燃窑口，我们就一个一个的扇，我们扇一个不行，要同时扇好几个，来来回回的跑着扇，跑得肚子饿了，煽得手发软了，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但那都不是事，天空顠来五个字：我是块票子。
　　在那个时代里，所有的苦都不算苦，所有的累都不觉累，只要有钱赚，我们就是最好的工人，哪怕是童工。
　　可是有时候带的柴火太湿，一下子点不燃，我们就受罪了。烟雾弥漫，眼睛也打不开直流眼泪，特别是红宝石常常不会用力气，经常是就把好不容易点燃的火扇得灭了，一个小窑里塞满了柴火，怎么烧得燃。火灭了，可烟就更大了，薰得我们要死。大一点哥哥姐姐们只好停下手中的活，又来帮她点火，有时忙不过来就要她自己点，半醒不发的她总是点不着，所以每次扇窑她就比别个要少扇一些了。
　　我们其他灵活一点的都知道扇火也有办法的，老话说得好，人要真心，火要空心。小小的窑里不能放太多的柴火，火刚点燃时不能用猛力扇，风力太大反而把火会扇灭；要等火烧到撑腰了，其它柴禾也点燃了就可用力扇了，而且还可腾出空来扇另外的窑口了，所以动作麻利的人可扇到五口洞。
　　大牛婆常教育我和小牛婆，做事也要动脑子，不要象猪一样，猪教三道也懂了，咯红宝石硬是榆木脑袋不开窍，教一百道都是空的。
　　今晚占了二口窑，有72个窑口，我们小一点的一个人要管四到五个，大点的可辛苦了，要帮我们点火，还要自己扇七八个。跪着扇的趴着吹的，各种姿态都有，烟熏火燎，一个个都面黑如煤，喉干舌燥，一直不停的扇啊扇，扇得手软腰酸，头昏眼花，肚鸣肠叫，窑口里的煤却烧得红旺旺的，火焰子直冲，似乎在嘲笑我们：看你们小样，没劲了吧，我就不怕你们风大呢！害得我又使劲扇了好一会，人都要瘫了。
　　不知扇了多久，天上的斗牛星都在一眯一眯了，好多小星星都睡觉去了，我们也累得不行了，上眼皮和下眼皮在打架，扯都扯不开，学着谢家妈的把两根小棍子撑着眼睛，一个个眼睛撑得象牛眼睛一样大，吓人又好笑。
　　一个个朝管窑的师傅喊：还不行啊，还要多久罗？又一个个喊管窑的的来验收。又是红宝石坏事，她只扇了三个，可还有一个火烧得不旺，管窑的说不行，煤没烧燃，差一口窑都不行，还要扇，我们小点的都没劲了，就只好来由大一些的哥哥姐姐们来帮她扇了。
　　从晚上八点开始，一直到将近子时我们才回家。一个个拖着疲惫的脚步，借着微弱的星光，摸着黑往田埂路上走。拿着刚发的钱，紧紧的抓在手里，生怕一不小心就飞了。读初高中的都有四块钱以上的收入，我收入了二块钱，红宝石只有一块，收入最少了。
　　想着明天有肉吃大家就有劲了。因为每次大家扇了砖窑回家将钱交给大人，那么第二天总是能得到生活上的改善。我也将刚赚的钱交给了外婆，明天她一定会起早到街上肉食店割一块肉回来，加一堆园子里摘回的红辣椒，炒上一大钵子，那是我们的节日，也是我们最喜欢的饕饕大餐了。
　　尽管点窑烧火扇窑口时非常辛苦累，但第二天的肉香能弥补一切。让我们期盼点火烧窑的时刻。
　　就连国军老姨喊红宝石回家吃饭的声音也变得有点柔软好听多了。

风雨人生路

故事生动有趣感佩友友的记忆力和才情。

风雨人生路

欣赏佳作，问好王排。

衣振兰

童趣永远不会忘记，赞赏！

衣振兰

问好老师！

柳泉居

劳作的艰辛

柳泉居

收获的喜悦

柳泉居

苦中有乐，乐在其中

衣振兰

老师晚上好！

风雨人生路

王排早上好，又跑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