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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风静云闲

茅庐梦【长篇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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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20 16:59:51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九  最后一顶花轿


【中吕 醉高歌带过摊破喜春来】
    喜堂前亮眼的有奇葩,最是那约素的腰儿姿态儿雅。慢慢地登上这刺龙绣凤珠帘画,但只见离别泪又怎忍故园抛舍。轿颠簸恍入飘香榭,醉红了粉脸含情绝代佳。嫁一个可靠人,做一个贤惠妇,生几个胖娃娃。郎可意圆好梦,哎呀呀折得海棠花。


    今年的这个年,队里人都说是为五二子过的。自从定亲之后,五二子把那多余的时间都泡在了老丈人家里,他是大队机师,空闲的时间比在生产队上工的人要多。十月里就拜托“一鼓箩”说了求结的事。谢家看着小两口在一起时,比别人家的孩子亲热些,生怕出了丑事,且又男大女大的,所以就答应:年底朝节,明春结婚。并把了日子,二月二,龙抬头。
    腊月十八,王家备着礼物去谢家朝了节,回来忙过年,正月初二,五二子又带着礼物去看节。看过节后,亲戚朋友及各队队长就接二连三地来送贺礼了。这个正月,王家几乎天天都有客人登门。大娭毑忙前忙后,常用手捶着腰间。


    那边谢家的红梅,正月里就不上工了,在家里休养身子待嫁(gà),整天做的事就是做嫁时鞋。定亲时所认的亲戚们,也在正月里把劝嫁的红包或物品陆续地送过来。村中的乡里乡亲们纷纷送茶(1)过来。短短二十几天,把个谢红梅养得是一白二胖。 那时的农村,不兴减肥,女人胖一点反而招男人喜欢。能做事,会生小伢。
    转眼到了正月二十九,王家杀了一口猪,一半用来送三子,一半留着自家办酒席。第二天就是送三子的日子,别人家的三子还不满一担,这王家的三子却是两担。看官且看这份礼单:猪肉半边约六十斤(有头有尾。);鱼十八斤;鸡一对;红鲤鱼一对;方片糕十八条;麻饼十八筒;糖果十八斤;香粉香脂胭脂各十八盒;尖包八个;绒花十八对;衣服四套半(连同下定时送的四套共八套半。衣服里面放着披肩额凤,这是租花轿时搭配的行头。);手帕十八条。
    两担三子,红扁担红稻箩红绳子,稻箩上贴着红纸黑字:花好月圆、比翼双飞、天作之合、鸾凤和鸣。炮竹响过之后,五一子挑着重的那一担,轻的那一担由五二子挑着。两个媒人跟在后面,雨季还未来临,河底下水浅,不用过渡,举步能直接过河。过了河,那边就有人来接担子了,一通炮竹响后,一行人进了谢家的大门。
    谢家按例清点了“三子”,一切符合要求。这时派人把那些胭脂花粉及糕饼糖果,分着送给那些给红梅送过花的乡亲邻里。
    中午,在谢家吃了酒,谢家已经把回来的嫁妆担子整理好了。两只箱子,两只小柜,里面装的是红梅的衣物,和嫁时鞋和袜子。一个梳妆盒子,盒的内盖上镶着镜子,里面装着梳子和胭脂花粉。一只木盆,一个子孙桶(马桶)里面装了八个红鸡蛋,是为子孙蛋。另外又回了两条糕(高来高去)和两斤小糖。那一对鸡,母鸡放在谢家,公鸡则带回来。这对鸡要好生养着,等红梅坐月子时一并杀了。如果养死了则不吉利。谢家不甚富裕,靠王家折了五十块钱才陪了一套絮被帐子。而下定时,王家给红梅买的缝纫机,这时也一并挑回家了。
    一挂炮竹炸过,五二子弟兄俩挑着回担上路了,小先生在圩埂上把稻箩里的两斤小糖拿出来分装在几个大荷包里,又分一半给“一鼓箩”,因为路上肯定有拦担子的,他们要发糖果散纸烟来解围。
    果不其然,他们刚刚过河,大朱庄的人就来拦了。几个在田里劳作的劳力,得了纸烟,点火抽着就走了,那些小鬼吉,小先生撒了两把小糖,在路上,草窠里纷纷地争抢着,五二子弟兄俩个挑着担子快步小跑,这时偏偏跑过来两个十六七岁的小青年,拽住了担子。结果,把子孙桶里的鸡蛋和一条方片糕抢走了,这做喜事的人家,是不能骂人的。有人抢也是一件喜庆的事。
    到了村口,本队的不念书的小鬼吉又来拦了一回,这回撒点小糖就完了,也有人试图来抢红鸡蛋,可惜没有了。说时迟那时快,他弟兄二人的担子已经被王老小和王二巴接着挑到了新房里。而五二子,遇着人就抢着散烟。
    现在开始布置新房了,大红双喜字贴到了门上床上和窗户上。床上是新帐子新絮被,房里以前的一些旧箱子旧柜子统统地搬出去了,两只新小柜摆在床前的两端;两只新箱子放到箱架上;小盆子孙桶放到床头的墙边;梳妆盒子则摆到了窗前的条桌上;缝纫机也被抬进新房里。最后请平子娭毑来铺床,平子娭毑儿女齐全,夫妻和睦,且能说会道的。她不但来铺床,还顺带牵新人。平子娭毑先将一些花生、枣子、桂圆放在床角的被单底下,然后把盖被铺在上面。一面铺床一面说:“铺床铺床,四拐(角)到堂;先生儿子,后生姑娘;四拐一捋(luō),五子登科;四拐一捺(按压的意思。),大喜大发;往床一坐,一年一个;往床一歪,一年一胎。往床一倒,白头到老。”  
    真个是:凤筑新巢,只待凰栖。
   
    二月二,龙抬头。一大早,王和尚亲自带着喜糕、喜糖、喜烟和租金,与我小爷和王老小一起到大朱庄把花轿抬回来了。这花轿是红木的,一面雕刻有麒麟送子,一面雕刻有鸳鸯戏水,轿外围着红布帘。王和尚请小先生写一副轿联,小先生一边写字,一边讲着故事:
    “从前,有个财主叫陈家颜,请了当地最好的先生贾席珍来教他的儿子读书。有一天,陈家颜准备了几样好菜,与贾先生在院中对饮,二人性格相投,说说笑笑十分快活。说着,说着,陈家颜出了个对子让贾先生对:
贾席珍失去宝贝珍珠,方为西席;
‘西席’是客人的意思。贾先生用筷子夹住陈家颜的耳朵笑着对道:
   陈家颜割落耳朵颜面,才是东家。
‘东家’是主人的意思。一联对完,二人同时举杯哈哈大笑。
   不久,陈家颜的女儿出嫁。当地风俗,迎亲之时要写起轿联,男方写上联,女家对下联,女方若不能对就很丢脸面。那一天,男方送来的上联是:
   取女成娶,娶取淑女;
   陈家颜一看上联傻了眼,只得来请贾先生帮忙。贾先生一笑,提笔便对出下联:
   生男为甥,甥生才男。此联一出,皆大欢喜,一声“起轿”,男方吹吹打打抬着新娘走了。”
    故事讲完,对联也写好了,他说:“我今天写的就是故事里的对子。”
    吃过早早饭,太阳刚从东方升起,王家门前炸响了一挂炮竹,两位媒人带着我小爷和王老小抬着花轿上路,那时,家乡不兴什么伴郎伴娘,但要派一位小姑娘去接新人,所以王家又请了王石匠家的春桃跟着花轿一道去接新娘。还有一件你肯定想不到!这时的轿里却坐着五二子,这是什么回事呢?难道男人要坐轿去迎接新娘?原来,家乡风俗,这花轿是要新郎焐的,新郎坐到半路,就下轿回家了。轿从王家出发是东方朝阳红,花轿抬回王家应是西山夕阳红,这叫两头红。
    花轿到了方庄,就有响炮迎接。歇轿之后,一大群人过来观看,而抬轿的王老小和我小爷以及媒人,上午就在谢家打牌喝茶或谈白。
    中午,堂心的酒席未散,房里,红梅已经洗了澡(这时候,五二子在家里大概也在洗澡,这里有说法,新郎和新娘谁先洗澡,就能镇住后洗澡的人。),开始哭嫁了。起先是红梅的母亲哭,后来本家的婶娘也来陪着哭。在哭声中,二娘为坐在簸箕里的红梅梳头。


    (我)一梳梳到头(哇),(小儿啊!你)富贵不用愁(哇);
    二梳梳到头哇,(一家人)无病又无忧(哇);
    三梳梳到头(喂),(你)多子又多寿(喂);
    (我)再梳梳到尾(也),(你夫妻)举案又齐眉也;
    二梳梳到尾(呀),(一对鸳鸯)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啊),(女儿喂!愿你夫妻)永结同心佩(呀)。
    二娘边梳边说,那表情,那语音,不知是哭还是唱,模棱两可。红梅的头发在二娘的哭唱中梳好了,所说那发式叫“麒麟送子”。
    下午三点多钟,媒人开始催轿,这边是依依不舍,哭个没完,哭嫁哭嫁,越哭越发。拖到半个多小时,媒人再次催轿。这时家人才端来一碗饭,这红梅哭着哭着,哪有心事吃饭,在二娘的劝慰下,勉强吃了半碗,剩下的半碗边同筷子递给二娘,放到床里边。红梅吃完饭,又陪母亲哭了一阵。那边媒人第三次催轿了,这次是不能再推迟了,红梅在簸箕里向父母行了跪拜礼,这才披上披肩,戴上额凤(这额凤是一方珠帘,扎在头上,这珠帘儿就将红梅的面容遮住,相当于红盖头吧!),手里拿上一把事先准备好的新筷子。红梅的弟弟背不动红梅,所以请堂哥来背。她堂哥背着她走出房门,当跨出大门的时候,那红梅将手中的新筷子朝背后扔出,那筷子七零八落的散在大门边。
    炮竹响起,红梅在轿中坐定,耳听得一声“起轿”,那轿子就颠了起来。她那十三岁的小弟弟扛着用红头绳绑在一起的两根帐竿跟着轿子跑,他是“送郎舅”,要跟着姐姐的轿子到王家去吃酒。
    再说五二子在家里等得有些儿急了,他预计花轿过河时,大朱庄肯定有人来拦,因此要五一子,五三子和二巴三巴等一班王家兄弟过去护轿。这些人荷包里揣着纸烟和糖果,已经来到河边上。 果然,大朱庄有人往这边来了。
    这时花轿已经过河,王家小弟兄们忙着散烟撒小糖。那些劳力,得了纸烟也就不闹事了,最厉害的是那些小鬼吉,他们抢了小糖,还用小石头、土块和泥巴等物去砸花轿,尽管有人拦阻,可是,拦得了这个,拦不了那一个。坐在轿里的红梅,还是被一团泥巴砸中,幸好力道不是很大,只是污了衣服。两个抬轿的拼命往前跑。终于摆脱了纠缠,好不容易到了村口,又遇到我们一班小鬼吉也过来打新人。一边扔土块泥巴,一边齐声高喊:“新人新,胖墩墩,两个奶,十八斤,新人手,小家藕,新人脚,小菱角······”本村的人好对付,撒些小糖,散些烟,花轿很快就到了王家门口。


    轿帘掀开,五三子抢在五二子前头赶到轿门,要来背新娘。这时太阳已经下山,那红梅又被额凤遮住眼睛,但她不知怎么的,就感觉到面前的这个人不是五二子,摆摆手就是不下轿。旁边有人打趣道:“我的乖乖,你小五三子也想娶烧锅(老婆)的了。这个不是你的哟,你背不上的。” 五三子笑着退了出来。正好五二子迎面过来,弟兄俩相视一笑。五二子背着红梅,走进大门,跨过一个盛火的火钵子,转身走进新房,将红梅直接放到床上。从这个时辰一直到散席,红梅就在床上坐着,平子娭毑是牵新人的,她一直陪着陪着红梅,一则和她说说话,二则起保护作用,防止一些小害鬼吉(调皮鬼)来打她。这时房里挤满了来看新娘的人。


小妹情深恋小哥,先成媳妇后成婆。
守贫耐富耕田地,风雨同舟渡爱河。
 楼主| 发表于 2018-1-20 17:02:1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风静云闲 于 2018-1-20 17:04 编辑

   五十六  做暖棺
                  --本文有关道教知识,多承陈自力先生(出生于道教世家)倾心赐教,特此鸣谢。

老子著书原论道,后人奉道弄玄机。
凡尘多少寻常事,疑鬼疑神意转迷。
                        
    夜来守灵之事分派安定之后,朱营长思来想去,总觉得对不住自己的老伴,务要好好地弥补才是,为了让老伴走得风光,一个念头迸进他的脑海,他要请几个道士来为老伴做暖棺(家乡的一种法事活动)。 他请老先生看了黄历,后天才是下葬的好日子,他把老根老贵找来合计了一下,决定请三个道士来做暖棺,明天早上就要朱大中到孙岗去请孙道士。

    次日上午九点左右,孙道士带着两个小道士来了,朱家放炮竹迎接。朱营长把孙道士叫进房内,先递上一包纸烟,然后两人轻声地交谈了一会儿,孙道士频频点头。一切自然谈妥,两人一道走出房门,孙道士布置小道士做法事前的各项准备工作。自己执笔书写孝名单,先直系后旁系再到亲戚,由朱营长口报,孙道士笔录。另两位小道士写着什么柒单或其他赦牒之类的文书。
    按照孙道士吩咐,把朱家堂心所有的杂物都清理出去。条几大桌上的东西统统移走了,平日里大桌子的缝隙是正对着门的,现在要掉转方向。另外还在村里借来三张大桌子,我家的大桌子也在其中。今天又不请酒,不知做何用途。

    今天正好是星期六,吃过午饭,我背着小妹,带着小弟赶往朱家来看道士,曾听大姐夫谈古,说徐茂公是“牛鼻子老道”,特别厉害,能掐会算。还有的道士能捉鬼驱邪。他们都在终南山,崂山或武当山上修道行。可我们小孩子谁也没见过道士,所以我急切地希望早一点看到道士,看一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模样。
    一到他家,小弟不懂事,径直往门里闯,被朱老根发现,大声呵斥:“小鬼吉,出去,别挡事。” 连说带推地把小弟轰了出来,我把小弟拉住,让他不要乱跑。
    门内,三个陌生人在忙碌着,他们在正中墙壁上挂起三轴佛像,那佛像在我的眼里就是纸画,哪晓得是什么菩萨,只听人说,那上面有凶恶的五殿阎王,生死判官和牛头马面。还有阎王殿奈何桥······。
    我问根蓝:“道士呢,乃个是道士哉?”
    “我也不认得。”
    “就奈三个挂画的人是的。”平子不知怎么晓得的,他指着那三个陌生人对我说,我恍然大悟,原来道士和平常人没有什么两样。后来还听说他们属于正一派道士,也可以娶亲生子,代代相传。没看到真正的“牛鼻子”道人,我真的好失落。也许他们做起法来会有神奇之处吧,我拭目以待。

    那三个道士好像不知道我们的存在,也不会来解答我心中的疑惑,他们现在在摆着菩萨的牌位,所谓牌位,就是用八个大碗,摆在三轴佛像下面的条几上,大碗里装满米,在米里面插上大约一尺来长的竹牌子,牌子上写着什么菩萨的名字(1)。反正老百姓又不认得字,我们也不敢上前观看,我想我大概也认不得的。八个大碗的两边各放一个倒扣的斗,斗底上各放一个大碗,上面插的牌子分别为:南斗六司 陶魂星君;北斗七元 铸魄星君。这个我看清了,不会错的,佛像两边的菩萨像就是这两位。

    在孙道士的安排下,三轴佛像两侧贴上对联:东极慈仁消苦难;南丹真老度亡魂。上面的横披是:超度亡魂。两扇大门贴的悼联是:疾劳早夺慈母命;悲风难诉儿女情。  那桌面上摆好了香炉供品,还有三只茶杯和三只酒杯。桌前放一个稻草蒲团供磕头之用。那桌边还一只大火钵子,是供烧纸用的。孙道士对朱老根交待了几句,朱老根点点头就站在那里。身边放着备用的茶、酒和纸。只见那些道士穿上黑色八卦道袍,头戴道冠,那道冠后面还拖着两根长布条,好似女人的大辫子。 果然不同常人。

    法事开始了,孙道士为高功道士,他将大印摆上桌面,自己坐到大桌左边的长板凳上,面前架着鼓,桌上放着钹,另一位副手道士手里拿着锣和孙道士坐在同一条长凳上。三通锣鼓响后,站班的道士站到桌前,面对佛像,手执铜铃摇响,孝子卫国及一班孝眷身着孝服孝帽站在他的身后。 同时朱老根在大火钵里烧着了黄表纸,炮竹炸响后,只见孙道士高声念道:“天开皇道,开缄演奥。” 接着,锣鼓齐响,站班道士高声领唱道:“正一师——”紧接着三个道士齐唱:“大教主,先祖修真辞汉帝······”
    孙道士声音洪亮,洋洋盈耳。那两个道士跟着孙道士哼哼地帮腔。周围的人似乎都被他们镇住,一些儿声音也没有,除了我们小鬼吉,门口还拥挤着许多不做工的人,小辫子也在其中。朱大中拦在大门边,不让闲杂人员进去,我也不顾小弟了,自己抱着小妹挤到了大门边,里面的情景看得真切。

    孙道士唱了一会,又高声念道:“修香奉请时,孝子上三炷香。” 那站班道士指示卫国上了三炷香。
    孙道士又唱将起来,唱了一段又高声念道:“案前茶酒,开樽奉献。”在一旁烧纸的朱老根急忙上前斟茶斟酒。
     孙道士唱完【开坛经】后,停了一会,喝了几口茶水。继续敲鼓唱经,这回唱的是【召亡经】 在佛像前开腔两段后,站班道士拿起招魂幡,来到灵前,卫国等一班孝眷紧随其后。站班道士一手摇铃一手摇幡,口中念道:“杳隔黄泉下,悲哀空自伤。音容难得睹,全仗返魂香。”那边孙道士和副手敲着锣鼓,开始劝亡。这边站班道士取一碗水,用柏枝蘸碗中清水洒在地上,口里念着什么开咽喉神咒,念毕,让卫国领全体孝眷跪在灵前,听他宣读孝名单:时维  今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安徽省枞阳县左岗公社新庄大队汪山小队居住。资当亡过,   朱母左老孺人形魂,生于公元一九二一年二月三日寅时;卒于公元一九六五年十一月十八日亥时。奉道修因,度亡往生,具词孝男:卫国,保国;孝媳:金花;孝侄······· 道士念完孝名单后,问朱营长可有准备祭文,朱营长一拍脑袋后悔地说:“哎哟,冇呢,咳,昨天我叫小先生写一个就好了。” 站班道士说:“冇,就算了。” 转身吩咐朱老根敬酒烧纸放炮竹。站班道士又带着卫国及孝眷回到佛像前站立,孙道士又唱了一段经文方歇。

    天在不知不觉中就黑了,我回到家里,小弟乱跑,被人挤了出来,他找不到我,自己跑回家,已经在姆妈面前告状了,说我不带他看戏,一边说一边哭。姆妈把我狠狠地批评了一顿才把小弟安抚住。 原以为这法事就结束了,谁知,吃过晚饭后,我正在洗碗,那边的锣鼓声就传到我的耳内,我的心就像小猫抓着一样,快速地洗着碗,也不管那碗洗得干净与否,一下子就把碗洗完了。我拉着小弟说:“我带你看戏去。”  姆妈在给小妹喂奶,对我的行动未加阻止。于是我牵着小弟,又来到朱家,  远远地就看见朱家大门外的空地上搭着像桥一样的建构。一问才知道,那是“奈何桥”。原来,早上借来的三张大桌子是搭这个“奈何桥”用的。朱营长居然把大队里唱戏用的大汽灯借来了,挂在门前的一棵大树上,把四周照得雪亮。
    这“奈何桥”底层摆的地三张大桌子,每张桌子间隔三尺左右的距离,每张大桌上放着一个椅子,再用老长的白老布将三张椅子蒙住,白布的两端固定在首尾两张大桌子上,看起来像个布桥。也不知这“奈何桥”有什么用处,还是看道士作法要紧,我拉着小弟又挤到了门边。

    这会子又在念【通司命经】,那孙道士一面念着经,一面将各种文书,放入文书套内(用红纸或绿纸做的)。然后递给朱老根,放到大泥盆中烧掉。
    锣鼓停了,孙道士说,现在“赞花”了。所谓“赞花”就是道士们用说好话的方式博得孝眷的红包。只见孙道士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盘子,盘子里有米,米上面放着一张用红纸剪的大红花。孙道士通过写孝名单把朱家所有亲戚摸得一清二楚。锣鼓一响,孙道士开篇唱道:“我一赞鲤鱼跳龙门,二赞凤凰枝上登,三赞喜鹊门前叫,四赞麒麟送子拜观音。”  又敲了一通锣鼓,孙道士对着孝子唱道:“赞花我要谁当先,孝子拿钱又拿烟,有心要我好花赞,请把红包往上添。”卫国高兴地拿了个红包放到盘里。只听孙道士又唱道:“锣了打来鼓也敲,半天冇见大姑红纸包,大姑本是大方客,脚踏楼梯步步高。”······如此这般,把一些年轻的亲戚赞了个遍方歇。

    精彩的时刻到了,道士们从家里转移到门外。我终于明白了这门前“奈何桥”用途。站班的道士吩咐朱老根把“东宫慈父,救苦天尊”菩萨的牌位移到桥头的大桌上。另取一碗清水,内放青翠柏枝备用。孙道士和副手仍旧坐在桥头桌子的一旁,站班道士面对移过来的菩萨牌位站立。这时道士们唱的是【请圣经】,当念到菩萨尊号时,站班道士率先跪倒在桥头,卫国率众孝眷随后一齐跪下。这时道士们高声唱道:“玉京山上,道宝天尊;凤凰阁内,经宝天尊;龙虎山中,师宝天尊······” 道士们一直念到地府的十殿阎王。念完,那站班道士起身,端起桌上的小碗,用柏枝蘸取碗中的清水挥洒在地上,是为“洒法界”。        
    晚上,人们不做工了,大多数人都拥来观看,连范圩和大宋庄的一些人也赶过来看热闹。 “奈何桥”被一大圈人群包围着。小辫子拉着朱大中说:“等下子绕桥时,你跑快些,把奈个小道士撵到,拿香火烫他的头。”这个小老头尽出馊主意。 那边孙道士喊道:“大伙儿都往后退一点,不好做事了。”朱大中从里面把人往外推,那圈子顿时大了许多。
    当站班道士读完【升天赦】后,道士们又重新布局。孙道士和副手分别坐到了桥底大桌的间隔里。站班道士巡查那三张桌子的边角,看看有没有钉子之类的什么东西,以免跑桥时刮破衣服。朱老根按照道士的吩咐,在“奈何桥”的周围烧了五叠纸并放了炮竹。之后由站班道士领头,孝子捧着灵牌,其他孝眷手时拿一支燃着的香在站班道士后面排成长队,跟着他绕着“奈何桥”走。站班道士边走边念:“五盏明灯,谨请五方······”当念到“五方主,五方界,五方冥路大展开。”时,站班道士让卫国捧着灵牌退到一边站定,自己突然跑将起来,那一斑孝眷也跟着他跑。这道士在家里受过专门训练,他步步不离桌边,转的圈子最小,所以谁也追不上他,反过来他一一地把孝眷们追上了,每追上一位,就用手里的小镲在他(她)们身上打一下。到最后连朱大中也被他打了一下子。

    跑桥结束,道士们也累了,期间休息喝茶。几口茶下肚后,道士们又开始忙碌起来,孙道士和副手归到原位,站班道士站到桥头的大桌上。而卫国则捧着灵牌站在那一端桥尾的地上。朱老贵和朱大中分别站在桥的两侧。锣鼓又响了,道士们开始唱【过桥经】:“请亡者,上仙桥,步步登高,五方童子把幡摇······” 朱老贵和朱大中从卫国手里接过灵牌,在两侧扶着灵牌由桥尾渐渐地移到桥头的站班道士那一端。站班道士接过灵牌,跳下桌子,径直走向朱营长家的屋角处,那里已经搭好一个芦席棚,里面放着一个洗澡盆,盆中盛有少量清水,盆边有一个竹筛子,其中放着死者生前的衣服和毛巾等物。站班道士将灵牌靠在盆边,口中念道:“清净水,五灵汤,请亡者,至浴堂。”一边念着一边用手巾蘸些儿盆中的清水,作洗涤灵牌的样子。洗浴过后,把灵牌交给卫国,并带着卫国拜过门神后,进入孝堂,而孙道士和副手也回到屋内经堂的大桌旁坐下。现在他们唱的是【十叹经】,这时站班道士领着卫国和众孝眷们绕着棺材走,这称为“绕棺”。
    绕棺结束后,站班道士从卫国手中把灵牌接过,又回放在棺材前原来的位置上,开始做劝亡和款亡法事。唱起【劝亡经】来:“春夏秋冬四季天,风花雪月景相连。长江哪见回头浪,人老怎能转少年。‘父母恩深终有别,夫妻义重也离分。人生好比同林鸟,大限到来各自飞’。‘天也空,地也空。换过多少主人翁,夫也空,妻也空,黄泉路上不相逢。’······”
    接着又唱【劝酒经】:“初奠酒,叹黄香,七岁儿郎,也知行孝报亲娘。扇枕温衾求养育,百世流芳,百世流芳!二奠酒,叹王祥,卧雪冰霜······”

    一弯月亮爬上了树梢,放出冷冷的光辉,照在“奈何桥”上,泛着阴阴的清白,越发使人感到寒冷。在不知不觉中,时间已行至半夜。劳累了一天的人们,纷纷地缩回家中,姆妈也让我回家,我不敢违抗,只得拉着小弟跟着姆妈一道回家。回头望去,道士和朱家人已经在那里吃挂面了,据说他们吃完后还要在那里继续做着法事。估计今晚他们是睡不上两个小时的觉了。


【仿红楼梦曲  好事终】 糟糠老伴弃红尘。奉烟情,弄雾貌,便是亏心的根本。空嚎遗恨多恭敬,鬼路风光为造宁。做秀最无情。

注(1)中间八位菩萨分别是:(1)冥京殿上,十王阎君;
                           (2)天地水阳,四府高真;
                           (3)三元忏法,应号天尊;
                           (4)三清三境,三宝天尊;
                           (5)东宫慈父,救苦天尊;
                           (6)神虎取究,护送官军;
                           (7)玉堂演教,列幕师真;
                           (8)东厨司命,奏善灶君。
发表于 2018-1-20 17:24:44 | 显示全部楼层
精彩纷呈!一部卓越的长篇,好!
发表于 2018-1-20 17:25:53 | 显示全部楼层
出版后,我想买一本你签名的书!
 楼主| 发表于 2018-1-20 18:51:43 | 显示全部楼层
瓦全铺子 发表于 2018-1-20 17:25
出版后,我想买一本你签名的书!

超版过奖了,拙作不急于出版,一是因为未完,二是因为我想把他修改两到三遍,若要出版,也要到若干年后。奉茶问安。
 楼主| 发表于 2018-2-1 19:18:14 | 显示全部楼层
            六十  闹洞房

消魂哪得有诗来,杜甫诗中借一排。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来自民间】

    这是一首在民间流传的小诗,据说是苏小妹在新婚洞房中历尽云情雨意之后而写的。闲话少叙,话说王家新房内聚着许多看新娘的人。这时,有人送来一碗煮熟鸡蛋送给新郎和新娘吃,这叫“和气茶”。送蛋的人刚进房门,碗中的鸡蛋就被众人抢光了,五二子手快,也抓到了两个,送了一个给新娘吃。平子趁混乱机会,将事先准备好的两个欢团塞进床上的被里。出来笑呵呵地和我们说:“够他们晚上粘的了。”
    一会儿,五二子拿来糖果,分发给看新娘的人,有些人因家里有事,得了小糖也就走了。
    家乡办喜宴,请客人入席要“一请、二接、三催(音qī)。” 因此,王家从午饭过后就开始带着纸烟到客人家里请了一次,新娘进门时又带着纸烟接了一回,此后又带着纸烟去催客,就这样还有平时与王家有过小摩擦的人故意拖延时间的,因此直到晚上六点多钟,所有的客人才陆陆续续到齐了。开席炮竹一响,房里又出来许多小鬼吉,他们纷纷来到父亲或母亲身边,享受着长年也不曾享受过的美味。我呢,大大的身边站着小弟小妹,我自然不能享受了。我吃着糖果,拉着平子跑到对面桃子姐房里看书作业去了。桃子姐见我的勃颈上没有银项圈,就问:“小宝,你的项圈呢?”
    “给我小妹戴了。”
    “二回你老姑来,又要怪你家了。”
    “我老姑要生小伢了,不会再来了。”谁知我无意说的话却成了谶语。
    “你老姑不来,姐姐我来看护你。”桃子姐说完,取下自己挂的物件,这是一枚用桃核雕刻的心形坠子,上面穿着红头绳。“姐姐送你这个,来,姐姐给你戴上。”
    桃子今年十五岁了,在我面前俨然是个大姐姐。我竭力推脱说不要,平子在那里凑热闹说:“小草,要子嘪(mài),她把心给你,也不给我。 ”
    我说:“我们男伢,戴这个十丑的。”
    “咀巴还没脱奶香,丑什么东西,来,戴上。” 桃子姐不由分说,硬把它戴在我的老颈上,并把那个桃心坠子塞进我的衣服里面。“这样戴,人家看不到,不丑了吧?”

    亲爱的读者,现在向你介绍我们家乡的酒席吧!五三子今晚是端盘子上菜的角色,最先给每桌端上四碟小菜:一碟腌萝卜;一碟雪里蕻腌菜;一碟炒通菜(藕)丝;还有一碟是红辣椒糊,摆在四角,靠边再摆一碗鱼,称为“碗头鱼”。小菜随便吃,可这“碗头鱼”是不能吃的,留给东家四季财气有余。然后每上一道菜,都摆在桌中央,让客人吃,吃完这道菜,再上下一道菜。朱营长家的酒席只有四圆,而王家要面子,办的是大酒席,称为“五圆席”。哪五圆?答曰:有大头圆(即大肉丸)、小头圆、糯米圆、鱼圆和山粉圆子。一般是三道菜后上一道圆子。在吃酒过程中还有两道菜不能吃,一道是“白切”,即小豆干片炒肉片;一道是小肉圆子。
    坐位也不能马虎,首席上横当然是两个媒人了,这酒席上是媒人为大。首席除了媒人还有舅爹坐大边,抬轿的送郎舅的接新人的都在这一桌。二席自然是大队干部了,其他各席自然组合,每桌自觉按辈分高低定座。老表娶亲夹热混,几个老表早已凑在一起,跃跃欲闹。他们先串通五三子,暗地里把新人斟酒的酒壶眼用小纸团塞住,让她在斟酒时倒不出酒来。
    每桌坐八人,实际上连带小鬼吉一起有十五六人,我们一班小伙伴中,四巴最好吃,他也站在他爸身边,不时地吃上一口好菜。最得意的要算我的小弟和小妹,大大所在的那一桌尽是大队干部,他们是外村人,都没带小孩子,好多队长都巴结大大,他们争着给小弟和小妹搛菜。由于人多,很快吃过三圆。那边老表们嚷着要新人出来斟酒。
    这时“一鼓箩”顺应客意,来到房里叫五二子摘下新人额上的额凤,平子娭毑就带着红梅出来斟酒,五二子荷包里搋(chuāi)了几包纸烟跟在后面一起出来了。
    这红梅生来哪经过这等大场面,而自己又是场面上的主角,多少双眼睛朝她射出各色各样的光箭来,刺得她浑身直打寒颤,更显出羞人答答一付“媚眼含羞合,丹唇不易开。乌云垂蹙额,红晕渡香腮。”的模样。耳旁喝彩声、嘻笑声和着讨厌的酒气不断地朝她袭来。她不敢抬着头儿,双手捧着酒壶,身体随着平子娭毑推着转来转去。
    首先转到首席斟酒,第一个就给大红媒姑妈“一鼓箩”斟。红梅双手捧着酒壶,抖抖地往酒杯里斟酒,却怎么也倒不出酒来,她越倒越急,竟把平子娭毑告诉她的话给忘了。“你头上不是有银钗啊!拿出来挑嘛!” 平子娭毑在一旁提醒她。她慌忙取下头上的银钗,从酒壶嘴里挑出一个细小的纸团,这才把酒顺利地倒出来。头几席,虽有些儿拉扯,总算顺利过了,经过一番折腾,红梅的心略已平静,胆子也大了起来,反正就这一遭,怕是怕不掉的。此时以已经转到老表聚集的这一席来,被几个老表缠住一时难以脱身。王和尚自己就一个妹妹,大娭毑娘家在江南,由于沉猪笼事件,又何况娘家是地主,解放以来肯定也不景气,所以她从不与娘家来往。倒是王石匠这边姑娘、姨娘和舅母很多,老表大多来自那边。那个大老表酒量不济,倒是在点烟上难为红梅。每当红梅擦着洋火送到他叨着的纸烟前,就被他有意吹灭了,五二子不知在哪里弄来一个打火机递给红梅,红梅用打火机给他点烟,他把烟头直接抵到火机的芯上,火也被他弄灭了。这红梅有些儿生气,这回她打着火,猛地伸到他的下巴上,把他的短胡子烧到了,大老表急得把手去抹下巴。众人反而给红梅喝彩,大笑着叫好。大老表着了这一招,反而知趣地让她顺利地点着了。其中有一个姑老表,酒量最大,又好这一口,当红梅给他斟满酒时,他非要红梅叫他表爷,并扬言,叫他一声“表爹爹”,他就喝一杯酒。按理,等红梅添了孙子,才可以跟着孙子尊称他为“表爹爹”,可红梅此时什么也不在乎了,清脆地叫一声:“表爹爹,干了吧!”这位老表一仰脖子子干了杯中酒,红梅又给他斟满一杯,他连菜也没搛一口,就直接把酒干了。随着一声声“表爹爹”,连灌他十几杯,这位老表坐不住了,身子一软,满口胡话地瘫到桌底下去了。引得众人哄堂大笑。这一席在闹,那上的菜可不等人,最后的山粉圆子端上桌来,一连又上了几个小炒菜,门外的炮竹也炸响了。这是圆席的炮竹。没吃好喝好的客人加快速度吃喝起来。吃好喝好的人都带着分发的糖果烟包离席而去。有一桌的碗筷已经收去,又摆上满满一桌新的饭菜,原来这一桌是为家人和帮忙做事的人及新郎新娘准备的。几个没有醉倒的老表趁机溜进新房里,他们一边嗑葵花子儿,一边天南地北地胡吹乱侃,他们在等待,等新娘进房时再大闹一场。
    大约晚上十一点,五二和红梅盥洗之后来到新房里,此时有一个老表竟然歪在新床上打呼噜,大老表一把将他推醒,并说道:“新人进房了,光顾自己,也不让二表娘(红梅)上床了哇。”那位老表睡眼惺忪地说:“要老表拿烟,不然我就不起来了。”五二子散了一遍烟,连推带拉地将他弄起来了,红梅趁机和衣钻进被窝。
    这时,有个老表说:“跟晚,我们来个文的吧!要大老表唱个十八摸,五二老表你别急,烟要准备够子啊!”  众人都说好。此时由不得五二子作主,况且这文闹比武闹要好多了,要是武闹,保不定还要出丑呢,他笑笑表示同意,自己只有拿烟的分了。
    这大老表真的是出口成章,只见他呷了一口茶,开口说道:“一摸新人头,明月照高楼,表爷如山壮,表娘似水柔。”  其他人捧场喝彩:“好好好,拿烟拿烟。” 五二子拿出一包玉猫烟递给他们。大老表又说:“二摸新人背,荣华又富贵,福如太行山,财似长江水。”五二又拿一包烟。
    “三摸新人奶,大奶两边甩,养得儿子多,个个长得奤(音tǎi)”
    ······
    红梅想把头缩进被窝,无奈那些老表们不准,刚听头两摸,心里蛮高兴的,心里话:“这个盒子板好会讲,又好又顺口。”可听到后面,粉脸发烧,把手蒙着脸,面朝床里边。
    “再摸新人大屁股,老表今晚加油舞,新人过瘾乐开怀,夜夜胸脯贴胸脯。”  
    红梅听到此处,心里突突地跳起来,她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也不知道五二子今晚怎样摆弄自己,竟然莫明地害怕起来。
    五二子此时却急不可耐,裤裆快要被撑破了,他恨不得把这些人一条把扫出去,却又不可能,做喜事剩下的几包烟很快就被掏光了,奈些老表甚至把他的嫁时鞋也拿去了一双,就连放在红梅怀里的“焐心糕”也没放过。没奈何,还要打欠条,明天再买烟补上,这些人一直闹到鸡叫才被王和尚赶走。
    五二子拴上大门闩,急急地跑回新房,三下五除二,脱下衣裳,上床就来拉红梅的裤子。红梅紧闭双眼,两手护着下身,口内说道:“好丑喔,把灯吹过掉哉。”  五二子听话,将灯吹灭。趴在红梅身上,黑灯瞎火地乱捣起来,只六七下子,那元阳如泉,直瀌(biāo)而下,红梅不知所措,只当他在自己的下身撒了尿,幸好备有布片,拿来擦拭,那东西粘而稠,湿了一大片布。正待穿裤子,无奈五二子又爬上身来乱捣十来下,又瀌(biāo)了些元阳。如此反复三四次,终未破门。
    红梅猛然想起母亲对她说的话:“青头郎初次做奈事,没有经验,可以用手帮他扶一下子。”  此时,她也不好意思对五二子说。待他再来上身时,她就用手抓住五二子的阳物,感觉像个棍棒一样,她将其龟头扶正方向,五二子用力抵进,红梅不自觉地“啊”了一声。 于是乎:
    这个是金枪瞄准往前冲,那个是鲜花爆绽几点红;
    这个是昏天黑地云雾里,那个是闭目咬牙呻吟中。

    事后,五二子绵软地仰在床上,脑海里回味着刚才那奇妙地滋味,想着想着就模模糊糊地睡着了,面红梅只觉下身火辣辣的疼痛,又感觉腿脚上沾了什么东西,便披衣起床,点着灯盏,发现腿脚上沾的是炒米粒儿,原来是平子偷偷放进被窝里的欢团在作怪。“乃个绞尾子东西多害哟!把欢团都放到我床上了,”她一面自言自语,一面倒些儿开水放在木盆里,洗好下身,回头看那盆里的水已然变成红色。她才知道下身出血了,怪不得刚才做奈事时,感觉好痛好痛。她掀开被子,一点一点地将被窝里的炒米粒拈掉,此时,那五二子鼾声大作,估计用榔头也敲不醒,她有些好奇,顺手拿灯来照着五二子下身,平生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到一个成熟的男人的下身,此时那东西也精疲力尽,瘫软在毛丛之中。“我的天那,刚才奈坚硬的棍子,就是这么个软绵绵的小东西吗?”她不觉扑哧一笑,吹灭灯火,钻进被窝依在五二子身旁。

【如梦令】昨夜风狂雨骤,却叫绿肥红瘦。试问准新人?道是消魂难受。知否?知否?夜夜风流依旧。

茅庐梦上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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